紧紧地握着门把，顾念念强忍眼泪，咬牙道，“我还是要说，我没有背叛你，更不知道陆大叔从哪里得知那些消息，你爱信不信。撄”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齿间蹦出来的。
带着愤恨和哭诉。
漆黑的深瞳微微一缩，隐有痛苦闪过。
怔怔地凝视她离开的方向，秦深很久都收不回眸光。
——秦总，我有事，不打扰你了。
秦总，她第一次这样呼唤他。
多了一分以往没有的生疏、隔阂。
有点公式化的口吻。
不再像个莽撞的孩子，以一种新的形式表达她的抗议。
秦深微微一笑，笑里潜藏着一丝苦涩偿。
?
“通知丽莎，待会儿的视频会议正常召开。”秦深在文件上签名。
得到资料，莫程伦并没有立即离开。
“有事？”秦深淡声道。
莫程伦觑视秦深一眼，斟酌道，“老大，你真的觉得顾小姐会出卖我们？”
虽然他也理不清陆言修为什么清楚公司机密，但顾念念会告密这种事，他打心里不信。
“她那么笨，被人摆上台都不知道。”秦深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直接回答，但已表明他态度。莫程伦点点头，随后言语里流露出不解，“既然这样，刚刚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顾小姐从你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灰蒙蒙的，眼睛还有些红，坐回位置，很久都不动一下，好像受到什么打击。”
秦深眉头难以觉察地一蹙，这种情绪化作锐利的眼刀，射向莫程伦，“你每天上班就是做这些事？”
你不是想知道这些事吗？不用你问，我直接说了，这么贴心的多功能暖宝宝去哪儿找？莫同志又承受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委屈。
莫同志扬扬手里的文件，堆着笑，“至少还在忙这个。”
就在他逃离现场，秦深叫住他，但好一会儿都没开声。
就在他准备打破沉静时，他听到老大的声音，“待会儿的视频会议，叫上她。”
聪明的莫同志立即明白他口里的“她”指谁。
这么重要的会议，捎上顾小姐，已表达出老大对这件事的真实想法——我信你。
希望顾小姐能懂。
?
部分人往会议室涌去，顾念念在位置上有些懵逼。
说实话，她还没摆脱纳闷的情绪，做什么都静不下心。
莫程伦走过来，朝她笑道，“带上笔记本和笔，跟我去开会。”
“什么会议啊？”顾念念眼睛里尽是疑惑，“我要做什么吗？”
她有点小紧张，因为进入会议厅的人都是总监级人物，里面就她职位最low。
“情深也在，对不对？”她追问，带着点忐忑和迟疑。
“顾小姐……”
“叫我名字。”朋友间用这么毕恭毕敬的语气，真的很别扭。
唤你闺名，老大会削了我脑袋。
看着她澄澈的棕眸，莫程伦探了探周围，明确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老大不在旁边。
他轻声说，“念念，待会儿你不用说话，只要用心听就好了，有什么疑问，记下来，结束了问我。虽然老大也在，但他不会为难你的，放心。”
如果有人欺负你，老大还会第一个跳出来；当然如果是他欺负你，也没人敢救你。
顾念念点点头，听他话找上记事本和笔。
其实，她不怕秦深为难自己，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无需对上他眼眸，光是一想，她心理防线就节节溃退。
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
偌大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陆续到位，顾念念坐在莫程伦旁边，很接近总裁的位置，静待秦深到来。
不少人向她投去探究的视线。
对于满是琢磨的目光，正常人应该回避才是，顾念念反而睁大眸子，认真地回视暗中观察自己的眼睛。
他们一个个身着正装，精明能干的样子，衬得她稚气未脱。
顾念念皱着眉头。
这些人，她都喊不出名字，更别说他们职位，不由得有些沮丧。
就在她郁闷的时候，会议室大门缓缓打开。
顾念念很难描述再次看到秦深的那种感觉。
两人明明才见过面，短短时间内，她还是压抑不住自己那股思念。
好似周围的场景都经过虚化，只剩下他一人，格外清晰。
颀长优雅的身姿，俊美的容颜，由内至外散发出一种夺人心魂又令人敬畏的强大气场。
宛若无人，顾念念傻傻地盯着他，甚至不知道他翕动的嘴唇在说什么。
她承认，自己走神了。
直到那双漆黑的桃花深眸淡淡地移到自己身上，犀利锐亮，令顾念念内心一凛，渐渐抽离飘荡的思绪，神智清明。
转瞬之间，他眸光落在大屏幕上。
似乎刚刚的对视，只是她一人的错觉。
顾念念追随他的视线，看向投影仪，那里是本次会议主题——新发展能源页岩气项目的地质赋存图。
她好像在莫程伦给的资料里看过这个项目，好像是在英国，但这个是在国内。
国情明显不同。
展示视频结束，秦深淡淡地掀唇，“是时候听听大家的意见。”
他并没有看向特定的某人，但在场所有人都有种被他注视的感觉。
“根据全球变暖政策基金会的研究报告显示，页岩气分布广，厚度大，埋藏浅，可以长期地稳定产气，它所排放的温室气体比煤炭低50％，也就是说使用这种低碳能源可以保护生态环境，缓解温室效应，很有前景。”
正在美国出差也做过功课的基金经理透过视频跟大家说，“世界岩气资源勘探开发最早始于美国，随着它的使用，美国能源供应结构产生很大变化，但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预计，我国未动用的页岩气储量比美国还高，如果真正开发了，能缓解国内能源需求的对外依存度，最为惊人的是它市值上万亿。”
秦深停止用指尖敲击桌面，随意又简单的动作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不敢随意说话之余，都不敢大声呼吸。
他一直低垂给人假寐感觉的眼睑骤然一抬，迸射出穿心掠肺的锐光，令在场人无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就是有种人，没发脾气足以使人噤若寒蝉。
对于他们的紧张，秦深缓慢勾唇，“除了这些表面的数据，没有更实质的分析吗？”
他声音悠扬浅淡，很好听，但大家好像不是很享受。
项目总监定定心神，认真道，“页岩气这个项目很有前景，但是国内技术比较落后，开采时间很长，还要考虑页岩气施工保障、成本、操作技巧等，成本很大。”
“对，资金、时间、能否开采出来都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从公开招标、中标、乃至后来正式开采页岩气，都有很多潜在风险。”
“很好。”秦深缓缓一笑。
得到赞许，不少人松了口气，但还未彻底放松，脑海里传来秦深的魔音，“你们问题很多，疑惑很多，但解决方案呢？需不需要我给你们分析分析，解答解答？顺便帮你们领工资？”
一时间，无声的压抑在他们心里蔓延。
包括顾念念，觉得秦教授容颜再完美也提不起她偷看的兴致。
这样的会议，下次能别让她过来吗？帮不到忙，还要被迫锻炼胆量。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被秦教授压迫，跟在座的人对比一下，她简直在享受至高无上的待遇啊。
当然，这再怎么至高无上，也不能抹杀他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做生意，赚钱是其次，合作伙伴的人品最重要。
他是把自己当做生意对象？而且她还是个人品差劲的合作伙伴？
想起这幕，顾念念胸口疼到不行。
.
大部分向坐在秦深旁边的秦楚楼投去求救信号。
这视线都太可怜了，让正在玩游戏的秦楚楼想忽视都难。
秦楚楼向莫程伦投去一个眼神。
你不是在英国忙这个项目吗？换了个环境，也可以瞎掰啊。
秦少爷，这种情况还是你出马比较好，那个项目也是你给我tips的！
莫程伦目含泪光，祈求状。
看到秦楚楼放下手机，他们眼眸里尽是庆幸。
秦少爷朗声笑道，“遇到问题，当然是要解决嘛。我想到一些解决方案，当然未必对，还需要大家多给意见。页岩气开发确实是一项复杂工程，而且国内对它勘查技术处于起步阶段，重点在于提高开发技术，难点又是污水处理问题，我手头有几份国内外开发这个项目的资料，可以借鉴一些经验和技巧，至于资金，鉴于国内情况特殊，前期投入几个亿可能都没什么效果，可以考虑跟其他能源公司合作，降低风险。”
没错过他和莫程伦的眼神交流，秦深望向秦楚楼，用兄长无比温和的语气道，“说的不错，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了。”
秦少爷脸色立变。
扯淡嘛，他是很擅长，但更擅长的是选择轻松的事情做。
这很明显是个硬骨头。
秦楚楼干笑道，“莫特助前段时间去英国参观学习，分享了很多页岩气项目经验，让我深受启发，才刚刚那些看法，算起来，还是他比较熟悉。”
秦少爷！不带你这样乱甩锅的！
莫程伦一脸凄惶。
就在他暗暗祈祷秦深别想起自己时，寂静的会议厅里响起清脆的笑声。
觉得秦楚楼和莫程伦很逗的顾念念才意识到自己没憋住笑意，灰溜溜的棕色眼珠子转了圈，发现大家都在向自己行注目礼。
这么严肃、这么认真、这么高端的会议，竟然有人笑得出来？
而且笑得这么欢心？
真不知道该夸她心眼大，还是心眼大。
本来不觉得什么的，在这种高压的注视下，顾念念童鞋顿时不知道肿么办才好。
不知所措的棕眸飘向秦深，流露出一丝丝哀求的意味。
秦教授好像没捕捉到她眸底的无助，浅声笑了，“念念，看来你想发言。”
顾念念傻了。
……他哪里看出自己想发言？！
原本欲哭无泪的悲催感从莫程伦同志转移到顾念念童鞋身上。
莫同志，救我！顾念念瞅向莫程伦。
不是我不想救你，我救不了啊！莫程伦也很无奈。
在我面前，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顾念念，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秦深眉目间染着几分醉人的温柔，“我也想听听你对这个项目的看法。”
……你问我今晚吃什么，我可以提出无数意见，或者哪个歌手演唱有什么特点我，我也能侃侃而谈，这特么的页岩气是什么GUI？我今天才知道这是种新的化石能源，但能源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开车能撞到树上，我哪里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你今天给我按了莫须有的罪名，现在又在大家面前打压我，你特么的太讨厌了！
顾念念越想越激愤，恨不得立刻走人。
莫程伦硬着头皮试图解救她，“老、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