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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初若那握着汤勺的手一抖,勺子中的汤水一个不小心洒出了些许来。

源光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这初若的变化,只见她的举动,他收回了目光。

“嗯,知道了。安排源相入住公主殿西侧便是了。”点头道,源光思索了一下,吩咐道。

自从那日初若直接搬到公主殿西侧去之后,他的心中对那个地方便甚是不喜,如今安排了人进去了,那么她亦是不能在去西殿住了,想到这里,他难得欢喜了一回。

他想,待到日后若是源相离开,那么他定要想个主意,将那西殿给填平了不可!免得招得某个女子的惦记!

一旁,初若一直都没有听到源凭琅的其他情况,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终究,在心思绕了三分之后,开口道:“他如何了?现在,在何处?”

“由着暗卫护着,如今约莫是该到了。”旁侧,源光开了口,顿了顿,扫了眼一旁站在的锦李道:“再添上一副碗筷。”

“是。”锦李闻声而应,语落转身出殿门,亲自去准备碗筷。

殿内,初若无端的有些紧张。

“怎么?”源光瞧着初若的神情约莫是有些不对劲,当下开了口问道。

“无、无事。”最怕的便是突然而来的关心,初若听着身旁之人说话,口齿当下便有些不伶俐了起来,短短的两个字,硬是结巴了起来。

眉头一皱,源光瞧着初若的神情,稍稍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季无眠呢?可是被你折腾死了?”眼角余光落在了源光那深思的神情上,当下,初若不愿他多想其他,便直接开了口,想打断他的思绪道。

“尚有一口气,怎么,你想瞧他了?”听着初若说出了一个他不甚喜欢的名字,甚至于说是有些厌恶的,源光的神色便有些不善了起来。

“自然是该瞧瞧,季忠良闹腾得厉害,也是该让他收敛一下的。”初若心中明白之前的时候,本尊与那季无眠之间的纠缠使得源光本就是不甚欢喜得紧,故而他露出了不善的神色,她亦是可以明白的,当下便也没有多去在意他的神情。

“你想让季忠良如何瞧?”源光听着初若的话,心中的气倒是舒坦一些,脸上的转而成了淡然。

初若瞧着源光的变脸模样,无端的想去了旧时瞧过的脸谱戏,若是他去好好的学上一番的话,定然是难得好苗子。

“画下来。”眯起了眼睛,初若思量着什么,道:“只是这画下来的手艺,还得换一种。”

“你想如何做,都依着你。”看着初若算计的模样,源光淡然道,好似一点也不担心一般,甚是相信的模样。

世间之事,从来奇妙,初若与源光二人,明明之前还是一副要断绝关系的模样,可是如今却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当真是应了那一句,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初若于源光有着共同的敌人,那么自然便可以成为暂时的朋友。

门口,锦李的身影再次出现,手中端着一副碗筷;而她的身后,亦是出现了源凭琅的身影。

“源相。”源光瞧着门口出现的声音,岿然不动的模样,只扫了眼,而后便收回了目光,道:“一同用膳吧。”

一旁,初若不知道怎么的,猛然站起,瞧着源凭琅,心中有着千百种心思在翻滚着,最后都化成了嘴边的沉默。

瞧着初若的沉默的模样,源凭琅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眼中的失落之色,还是可以瞧得出的。

当即,他走到了摆好了碗筷的一处,从容落座。

“可以坐下了。”一旁,源光瞧着依旧站着的初若,清咳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道。

面上有些尴尬,初若听着源光的声音,有些手足无措;当下慌张的落座,手中握着筷子,力气倒是用的大,只见那两支筷子之间的缝隙,都完全没有了;瞧着模样,若是要分开,除非初若松了力气,不然,怕是难得很。

“源相先用膳吧,之后的事情,本王与你细说便是。”源光的目光落在了源凭琅的身上,语气隐隐流露出了上位者的高姿态。

至始至终,源凭琅其实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听着源光的话,也是从容的点头回应,从头到尾,都不曾发出一丝的声音,只眼角的余光总是会不经意的落到了初若的身上。

而初若,自从源凭琅出现之后,她的头便甚少抬起过了,目光来来回回便只在自己桌前的那些菜肴上。

便是再远一些,如源凭琅面前的菜肴,她却未曾落下一眼。

初若不言,源光不语,源凭琅无声;沉静,成了三人的默契。

一顿午膳,因着多了一人,初若不知所味的吃着,渐渐的,手中的筷子便不再有动作,一旁,两个男人的目光都是落在她的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他们所关心的;故而在初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之时,源光便开了口,道:“撤下吧。”

气氛安静的有些压抑,随侧侍候的食女听着源光的吩咐,那心简直欢喜得很,收拾着桌上的菜肴,动作甚是麻溜得很。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门口的锦桃在桌上的菜肴被撤下之后,便率着身后的一众婢女上茶。

明明便是平日里坐惯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因着多了人,故而本就是驾轻就熟的锦桃,还是不小心的将杯中的茶水撒到了初若的身上。

“公主息怒。”当下,锦桃直接就跪倒在地,一脸的慌张。

源光瞧着,眉头皱的简直不能瞧了,看着锦李,面色不善道:“便是连端茶倒水的小事都做成了这般,留着还有何用。”

“摄政王”锦桃的脸色变得煞白,当下便要开口解释,却直接被初若打断了话。

“我的人,我自然有用。”快速的落下这句话,初若的眉眼淡淡的扫了眼锦李,示意她不用在出声了。

其实,对于锦李的这一番举动,初若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小确幸的,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之人,如今寻了机会离开一下,那也是极好的。

“扶着我去换一身衣裳便是了。”不待源光开口,初若扫了眼锦桃开口道。

闻声,锦桃还是有些后怕的瞧了眼源光,只听得他道:“罢,这是你的人,你要如何处置,我不插手便是了。”

源光的这句话于锦桃而言,便是如闻大赦,当下,她脸色的惊恐消散了,而后快速的站起,扶着初若的走入殿内。

“奴婢谢公主开口救了锦桃。”锦李随着初若入了内室,小心翼翼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道。

初若听着锦李的话,一时之间有些百感交集,于自己而言,不过便是开口一句话的事情;可是于她们而言,却是一条命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权力,是个好东西。

“无事,左右我也是想寻个由头离开的,如今这般,正好。”当下初若道,面色甚是平静;对于源凭琅,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的去面对,两人就如此面对面的坐着,她已经是手脚都不知道给如何摆放了,甚至她都想开口说离开;可是又怕他多想其他,如今这般……正好!

早晨的时候,她们二人领出初若道了金銮宝殿,但是她们也是极快的离开了,丝毫不敢逗留,国家大事,岂是她们二人可以旁听的!故而,两人也不知道早朝之时发生了何事,亦是不知道初若于源凭琅之间的关系。

锦李快速的选了一件衣裳,锦桃亦是动作速度的解开了初若甚是沾了茶渍的衣裳,两人配合着,极快的将她收拾好了。

“公主,好了。”将外衣的带子系好了,锦李瞧着初若道:“可以出去了。”

出去,不,她不出去!

初若听着锦李的话,当下摇头道:“不了,他们谈论之事,我也不大有兴趣,便不去了。”

“不出去,可以吗?”锦桃听着初若的话,当下眉头皱起,有些疑惑道:“若是摄政王等着公主出去,可是公主却不出去的话,那后果怕是不大好吧……”

锦桃的话,直接道出了锦李的忧虑,她看着初若道:“公主,还是出去吧。毕竟外面之人,到底是摄政王的父亲,若是公主不出去,怕是落了摄政王的脸子。”

初若听着锦李的话,眼中划过了一抹暗色,哪里便是源光的父亲,分明就是自己的!或者说,这个身体的本尊的。

此时此刻,初若只想做一直缩头乌龟,什么事情都不理会了。

“怎么,怕怯了?”源光的声音忽而响起,转眼便瞧着他的人,出现在了里屋。

“你……你怎么进来了?你不是和源相商谈的嘛?”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初若是有些诧异的,当下有些担心,那人在外面是否会觉得失落了。

“那你是父亲!”源光听着初若的话语,神色倒也没有多少的变化,只语气慎重的说道。

忽而惊雷。

锦桃与锦李在听到了源光的这一句话之时,两个人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无法转动了,只你瞧着我,我瞧着你,难以置信。

忽而,锦李想起了什么,那诧异的神色,渐渐的平复了下来,一副好似明白了什么的模样;当下便收拾起了自己的表情;同时亦是皱眉的扫了眼锦桃的模样。

入目,锦桃瞧着锦李的示意,当即低垂眉眼。

两人的举动甚是明显,便是初若想瞧不见都难;而一旁,源光开了口道:“你们下去,我与公主要事相谈,若是无事的话,莫来打扰。”

低眉顺眼的锦桃锦李听着摄政王的话,纷纷应是,而后均是小心翼翼的垫着脚尖,无声逃离。

公主与摄政王之间的事情,她们姐妹莫要掺和!

“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瞧着锦桃与锦李火速的离开,初若扫了眼源光,沉默道。

“源相,我已经安排在了西殿入住了。”瞧着初若的姿态,源光敛了敛眉眼,道。

闻声,初若倒是不是很在意,只懒洋洋的点了头,应了声,“嗯……”

“日后,你与源相见面的时间,也会多起来。你与源相之间,到底会如何,我也不会插手太多,只是,我想告诉你,他终归是你的父亲,你若是依旧这般不理不睬,怕是伤了他的心。”源光瞧着初若那懒洋洋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故而也只能这般苦口婆心的说道。

源光的这一番话,令得初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脸色有些沉默了。

“罢了,你原如何便如何。”瞧着初若的模样,源光的这一句,再次的用上了,而后转念道:“若是你要去瞧季无眠的话,和青裁说一声便是,他带着你去,免得你出了什么危险。”

“嗯。”此时此刻,初若的心思有些乱,故而只要没有提到源凭琅,那么她便是没有多少的上心,只随便的应付着道。

“你可知,我刚才说了什么?”瞧着初若这漫不经心的模样,源光皱眉道。

这句话问得,初若当下抬眸瞧了眼源光,神情之间有着迷糊之色,这模样,是完全没有将他的话听入耳中的。

如此模样……

源光瞧着初若的神情,也是无奈的很,当下道:“你可是有什么想法?季忠良那边,你想如何对付?”

这件事情,就对了!

初若听着源光的话,眼中划过了一抹厉色,赤裸裸的杀意,当下她直接回答道:“将他除了去!”

该杀不杀,反遭追杀!

如今,已经有了源凭琅的例子了,那么如果再不出手的话,怕是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不愿与季忠良再纠缠了,这个人,直接的方法便是除去了,至于他的党羽,能威慑警告的便威慑警告,让他们安分着;若是不能,也除去,左右留着都是祸害,迟早有一日,楚国便会被他们所败坏了!”

权谋之事,真当她前世的小说是白看的不成?居高位者,最重要的就是杀人要狠,夺命要准。

“你想除去了季忠良,你已经有了想法了。”挑眉,源光瞧着初若道。

“难不成,你没有吗?”听着源光的这话,初若便也只是反口一说道,可是却未曾想,他居然给了她如此一句。

“自然。”源光道。

这两字出口,初若瞧着源光的模样,那眉头就皱起来了,摄政王殿下,你初次时候,对我的那一股子狠劲哪里去了?拿出来,那季忠良还能如此快乐的蹦跶不成?

“所以,你这话,是要让我一个人给你处理了季忠良?”当下,初若道。

“自然。”源光依旧道。

你是一个吃软饭的吗?

初若的心中翻来覆去都是这一句话,她甚至都想说出口了,只是最终还是没有罢了。

“我要杀手。”沉默道,初若的神情甚是平淡,她要的不是人手,而是杀手。

“你要多少,和青裁说便是。”源光大方至极道。

无端的,初若听着源光的语气,便有一种觉着,这个人是一个废人不成?

“摄政王殿下,难道从一开始,你便想着让我帮着你除去了季忠良不成?”所以,一直以来,他不动季忠良,就是为了让自己动?

他这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不成?

“自然不是,只是我瞧着你与季忠良这般不相容,故而想着早有一日,你定是会想方设法的除去了他的,那我又何必在他的身上浪费精力,左右,都是有你会出手的,那我便安闲一些便是了。”听着初若的话,源光说得甚是清楚,同时表情一贯的从容。

脸色凝滞了。

初若听着源光的话,隐约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他早早的算计了自己。

“摄政王,还真是好心思!”明白自己是彻底的入了源光的套路了,可是偏生自己有无法的挣脱出来,初若的神情明明暗暗的变化着。

源光细致的察觉着初若的语气变化,没了昨日的那种刻意疏离,隐约有着之前对自己的说话时候的肆无忌惮,当下,源光的心情甚是激动。

“我想看着你护着我的模样。”没有一丝的遮掩,源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面上一闪而过惊慌,初若听着源光的话,又瞧着他的神情,隐约有些慌张道:“如果你不愿动手,那么我便自己动手,谁若是挡在了我的前面,阻碍了我,那么我便搬走了谁。”

离去之意,如此明显。

初若许是没有发觉,每一次,她在源光的面前的时候,都是不自觉的重复着要离去的心思,第一遍,倒还好;第二遍,也明白;可是在第三、第四、甚至更多的时候,那么这其中的意思,便耐人寻味了。

一遍又一遍,难道就不是在重复坚定自己的意志?难道就不是在告诫着自己?

源光想要开口,将这个事情给挑明了,可是却又不想,他想让她自己看清楚自己的心;不然的话,自己开口所说的任何话,都没有任何的意思。

“她们说,这个时候,你都是会午息的。”当下,源光转移话道。

闻声,初若沉默。

“休息吧。”对于初若这沉默,源光倒也没有多说其他,语落,从容的转身离开了殿内。

……

阴暗潮湿的通道,没有多余的光亮,无端的便让人的心中发麻。这个地方,初若倒也不是第一次来,不过却是第二次,但是她依旧觉得渗人得紧。

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初若沉默的走着,脸色隐约有些凝重。

如之前一般,在漫长的黑暗之中,突然便出现了一抹光亮,渐渐的这个光亮从一个小点变成了大圈子,最后,初若完全的置身其中。

这里,是没有任何的生气,没有任何声音的暗狱;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置身深渊之中,深渊必将予以回视!

这一次,初若的目光认真的扫过了这里看守的人,他们的脸上已经是没有了多余的神情,麻木冰冷。

但是所谓的光亮不过就是几盏油灯,昏黄晦暗。

“公主,人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一旁,青裁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之中,还是显得突兀的很。

“嗯。”明明就已经是无声的声音,可是在这里却依旧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回响,下意识的,初若抿紧了自己的嘴。

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初若走到了之前的房间,一阵的声响之后,她看到了已经不成人形,依旧被蒙着双眼的季无眠。

此时此刻的他,比之街头乞讨之人,都还困苦得很。

看来,还真是没少让他吃苦头。

下意识的,初若的心中想着这样子的一句话;一旁,得到了命令的人,早就抬了一张桌子,一张凳子,放在了初若的面前。

轻轻的落座,初若将手中的布包打开,落入众人眼中的,便是一支眉笔与一沓宣纸。

瞧着那眼前的人,初若拿起了眉笔,不自觉的紧了紧手掌心;而后便是毫不犹豫的落笔。

所有的变化,不过都是在呼吸之间。

一旁,青裁瞧着初若的举动,原还以为,她是在悲悯眼前的季无眠;却没想,倒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青裁瞧着初若瞧着那季无眠,神情之认真,心中到底还有有些担忧的,眉间的凝重当即便加深了许多。

这般认真的模样……

源光进来的悄无声息,只看着初若的神态,脑海之中快速的划过这一句话,面上的神色便是浓浓的不满。

初若此时尚未察觉,自己的这般认真人情入了源光等人的眼中,居然还叫他们硬生生的担忧起来。

只是,到底是他们杞人忧天了。

安静的空气中,连呼吸都是一个噪音。

源光已经是走到了初若的身后了,只是她依旧是没有察觉,此时此刻,她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是在季无眠的身上,以及自己的画上。

源光侧目,扫了眼初若那画稿,入目,便是诧异。

丝毫不差,恍若真人。

他从不知道,她居然有这般画技!

此刻,源光只觉着,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太多的惊喜,让他永远的出乎意料!

画作上,季无眠的狼狈,不堪,悲凉,全部都跃然纸上;虽然画中的人,也是被遮住了双眸,但是起神态之上,还是可以瞧得出是何人的。

若是这个画作,季忠良瞧见了的话……唯一的独子居然这般模样了……

下意识的,源光走得更近了,身子微微倾,源光脸都要与初若同一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