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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袁子顺飞快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马上避开,“我娘让我送草药来的。”

“什么草药?”苏软萌打量他,却没看到什么药,“在哪呢?”

“就在那边。”袁子顺迅速指了指屋后。

“送药就送药,藏那儿干嘛?”苏软萌皱眉。

“我……你……”袁子顺支支吾吾的涨红了脸。

“我什么?怕我吃了你?”苏软萌挑眉,看到他这局促的样子,突然想到那次给他治伤,他似乎也曾这样害怕的不敢看她。

“你、你、你……你不能吃我。”袁子顺吓了一大跳,退到了篱笆旁,警惕的看着她飞快的说道,“我……我不好吃,我、我半个月没洗澡了。”

说罢,手脚并用,竟从篱笆上跳了过去,从迟向暖家的院子里逃跑了。

侍从见状,便要去追。

“别追了。”苏软萌无奈的摇头,喊住了侍从,“去看看他藏了什么药。”

这个袁子顺,只怕是把她之前说的话给当真了,竟然说出半个月没洗澡的话。

袁子星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怎么他家弟弟这么的……逗逼。

“是。”侍从转了方向,很快从后面翻找出了一个小竹筐。

竹筐里满满的一筐新鲜药草,都是这几日药堂往她这儿送得最多的几种。

苏软萌好笑的翻了翻,突然脸色一变,直接将竹筐倒转,从底下扒拉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这盒子,与之前装着义父“遗书”的那个一模一样。

“王妃。”侍从一愣,想要阻止。

“别叫我王妃,还没成亲,惹人笑话。”苏软萌看着盒子,一颗心狂跳了起来,嘴上却说着不相干的事。

“姑娘,这盒子怕是有问题,还是等属下先查看。”侍从忙改口说道。

“不用。”苏软萌摇头,拿起了盒子,“把草药收一收,你忙你的。”

“姑娘,不可鲁莽。”侍从上前一步,固执的坚持,“盒子出现的蹊跷,那小子藏得也蹊跷,还是请殿下回来处理吧。”

“……”苏软萌听到这儿,理智终于回归了些,想了想,点头,“让人通知殿下,我先把东西带回去……不会乱动的。”

“姑娘千万小心,还是在小厅等等吧。”侍从略一犹豫,却没有离开,而是从腰间掏出一只竹哨吹了几下。

头顶的竹梢微动,很快归于平静。

苏软萌无奈,只好放弃对峙,转身去了小厅。

侍从紧跟在后面,一副盯着她不让乱动的架势。

盒子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桌子上。

苏软萌的情绪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侍从说的其实没错,袁子顺好好的送药,为什么要避到后面去,而这些药材里,为什么又会出现这么一件东西。

“让人去请四姑娘和袁子顺过来一趟,记得,莫要吓着人。”

她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再找他们问问。

这东西就算不是他们放的,总也痕迹可寻。

侍从再次吹响了哨子,声音变了几变,又归于安静,而他,笔直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苏软萌对他们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也已习以为常,也不理会他,只盯着盒子细看。

确实是一模一样的木盒,连上面的花纹也大同小异。

盒子的外表,并没有什么异样。

沾染的只是方才那些药草的味道,并没有被人下毒。

她想了想,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了君维安送她的那副手套,这才将盒子拿了过来。

底下,粘着一枚小小的钥匙。

“姑娘。”侍从见状,忙喊了一声。

“做什么?”苏软萌皱眉,侧头看了过去。

她已经听他的意见,坐在这儿等君维安了,他还想干什么?

“殿下还没来。”侍从老实的回答,“姑娘若出事,属下们不好向殿下交待。”

“这盒子没毒。”苏软萌有些无奈,却不好向他发作,只好耐着性子应道。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再说了,里面纵有机关或是毒,君维安来了又能怎么样。

“姑娘还是莫要大意。”侍从顿了顿,再次说了一句。

“出了何事?”就在这时,院门口马蹄声骤停,君维安的声音伴着一阵风卷了进来。

苏软萌抬头,便看到他一脸焦急的站在她身边。

“爷,方才有人藏药,药篓里有这个盒子。”侍从尽职的回禀道。

“你没事吧?”君维安闻言,伸手拉起苏软萌先细细打量了一番。

“没事。”苏软萌哭笑不得。

她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盒子呢?”君维安这才看向她手中的东西。

苏软萌忙托着盒子说道:“这个,跟之前义父留下的一模一样。”

盒子并没有什么猫腻。

里面的信却是黎夙卿龙飞凤舞、洋洋洒洒的笔迹。

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九叔随船出海,半年后方能归来,小丫头玩毒的把戏,我都不信,他更不会信,不过,深潭鱼已有动静。

最后,他还抱怨了一下:哪里找的厉害丫头,搅得我逛个红楼都不得安生。

“无聊,这样一封信,让人送来不就好了,玩成这样。”苏软萌失望的扔下了信,很不高兴。

对黎夙卿最后说的那一句抱怨的话,也兴不起玩笑的心。

“好歹也告知了义父的下落。”君维安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橙露有消息送来,他说的倒是符合的。”

“所以,义父真的出海了?”苏软萌皱眉,“他出海做什么?等他半年后回来……”

还来得及吗?

“义父这么做,想来是有原因。”君维安也不知道黎玖的用意,只能这样安慰,“过半个月,我们把消息圆回去。”

“不用圆。”苏软萌摇头,“他半年后总会回来的,这种毒拖个一年半载不发作,也不奇怪。”

“也好。”君维安略一思索,点头同意了。

“爷,许将军来消息。”这时,有人来回报。

“嗯,说。”君维安侧头看了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

侍从进门,看了苏软萌一眼,见君维安没有别的指示,心知这是默认苏软萌旁听,这才开口回道:“许将军密信,计划正常,顾大儒及苏莲卉成功被救。”

“嗯。”君维安应了一声,一点儿也不意外,抬手挥了挥。

侍从静静的退了出去。

“计划,被救?”苏软萌的注意力这才被吸引过来,看着他惊讶的问,“你放虎归山?”

“他已是瓮中之鳖,这般死了可惜。”君维安也不瞒她。

“小心无大错。”苏软萌点点头,兴趣缺缺。

“我有数的,别担心。”君维安浅笑应下。

“你去忙吧,我没事儿。”苏软萌伸手将信和盒子收了起来。

她心里还在盘算着义父归来的日期,以及他可能毒发的期限。

可算来算去,还是一团乱。

半年才回,已经在她所能知晓的期限之外了。

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

“小萌。”君维安没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喊了一声。

“嗯?”苏软萌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

刚抬头,便看到他倾身过来,亲上了她的唇,同时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毫无预警的撬开她的牙关,肆意的攻城掠地。

这个吻,突然而猛烈。

苏软萌错愕的坐着,一时没了反应。

君维安有些不满她的心不在焉,微用力咬了一下她的唇,磨压着低语道:“专心点儿。”

“!”苏软萌后知后觉的红了脸,想要退开他,却被他整个的捞了过去,紧锢在了怀里,“别,唔……”

这一开口,顿时完全失陷。

“大小姐,呀!”迷迷糊糊间,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随即惊叫一声,迭声说道,“对不住,我稍后再来。”

“站住!”君维安这才松开了苏软萌,淡淡的说了一句。

院子里的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苏软萌脸上火辣辣的,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不过,她也没有火急火镣的推开他,而是狠狠的剐了他一眼,这才缓缓的坐到了一边。

君维安浑不在意,半眯的眸凝在她脸上,笑得惬意。

“还笑。”苏软萌窘迫之极,见他这样子,一时气恼,伸手便掐住了他的腰,绷着脸低声威胁,“不许笑。”

只是,她脸上红晕未褪,本就清亮的眼神此时还含着柔情,不仅不显得生气,反给她添了几分娇媚。

“是,不笑。”君维安宠溺的理了理她的发,从善如流的应着。

“一会儿再找你算账。”苏软萌嘟嘴。

微肿的红唇艳丽诱人。

君维安低笑,迅速啄了一下,便坐正了身子,侧头看向外面,淡淡的问:“外面何人?”

这小院本就有不少的暗卫,聘礼送过来后,他又加派了不少人。

他给他们的指令是保护,没有出现像袁小顺这样可疑的情况下,暗卫是不会出现打扰她的生活的。

所以,这会儿进来的,必定是熟人。

“民妇拜见殿下。”外面的人拖拖拉拉的回来,对着这边的门下跪。

却是马氏,身边还带着她女儿苏白蔹。

“有事?”苏软萌皱了皱眉。

马氏来做什么?

马氏没听到君维安说免礼,也不敢起身,抬头笑道:“听闻大小姐身体抱恙在家,我想着今儿得空,便带白蔹过来陪大小姐说说话,没想到……来的不是时候。”

苏白蔹低着跪着,双手绞着衣带,耳根子后一片红。

显然,她也看到了刚刚君维安和苏软萌的亲热。

苏软萌再次恼怒的掐了君维安一下,咬着牙低语:“都怪你。”

不分场合,不顾影响。

君维安任由她掐着,不动如山,勾着唇凑到她身边,低笑道:“胆大如你,也怕了?”

“去,这跟胆大不胆大有什么关系。”苏软萌收了手,哼哼了一声,起身出了门,“起来吧,你们这样跪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撞碰了什么事儿,殿下要杀人灭口呢。”

马氏一个哆嗦,急急起身,陪笑道:“殿下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呢。”

苏白蔹跟着起来,抬头飞快的看了苏软萌一眼,眼风带过后面的小厅,又迅速的低了头。

满脸羞色,更说明了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苏软萌瞧了瞧她,懒得多解释,说道;“谢谢你们关心,只是,我平日忙着制药,怕是没空陪你们说话,不好意思。”

“是是是,确实是我们疏忽,思虑不周。”马氏陪着笑,连连点头。

“今天……”苏软萌见她这样识趣,也不为难她们,开口想要表达一下感谢。

“今天我们什么也没看见。”谁知,马氏会错了意,急急摆手保证道,“大小姐放心,我们不会往外说的,我们先走了。”

说着,拉着苏白蔹急急离开。

“……”苏软萌愕然的看着她们一路急行,躲进了那边院子里,一时无语。

“还算识相。”君维安从小厅里出来,站在了苏软萌身边,低笑着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也不注意一下场合,这下可好,说不定在她们心里,我已经成了不知羞耻、白日宣……不要脸的女人。”苏软萌没好气的说道,心里的忧心倒是冲淡了不少。

“白日宣什么?”君维安挑眉,伸手揽住她的腰,有意无意的捏了捏。

“哼,不理你了。”苏软萌拍开他的手,进去将盒子拿了起来,又回到他面前,瞪着他说道,“我的名声,都是被你给毁的。”

“你我已是夫妻,夫妻恩爱,天经地义。”君维安再次笑了起来,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

“未婚的。”苏软萌倨傲的扬了扬下巴。

“迟早要大婚的。”君维安慢条斯理的纠正。

“未大婚前,我们还不是夫妻。”苏软萌故意与他唱对台戏。

“四哥不日回京,待婚书祭了祖宗,你便是我君维安明媒正娶的妻子。”君维安颇有兴致的和她辩论道。

“明媒有了,正娶还没完成。”苏软萌瞪他,固执的坚持。

“要不,趁四哥还在,今晚就拜堂?”君维安挑眉,凑到她耳边诱惑道。

“才不要。”苏软萌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将他推离,趁机抱着盒子跑下了台阶,站到了通往她房间的楼梯口,才停下转身看他,“你去忙吧,我上楼收拾,方才正给敏瑜制药,听到动静,我还以为义父来了……楼上撞得一地的药,今天配的药怕是都毁了。”

“撞到?”君维安闻言,皱起了眉,目光扫过她全身,大步走了过来,“可伤到哪?”

“没伤到哪,只是膝盖碰了一下,没什么事。”苏软萌摇头。

刚刚疼得厉害的地方,这会儿早没感觉了。

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这点儿伤并不算什么,也不想借此来博他的怜惜。

“我看看。”君维安二话不说,竟直接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拉起了她的裤脚。

“别。”苏软萌吓了一跳,却来不及了。

裤脚卷到了膝盖,白晰的肌肤上一片乌青。

“这还叫没什么事?”君维安笑意骤敛,俊脸也黑了下来,仰头看着她沉声问。

“我上楼推点儿药酒就好了,又没破皮又没流血的。”苏软萌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

确实有点儿严重,但比起他身上的伤,根本连小巫都称不上,哪值得他这样小题大作。

“说好的为我保重呢?”君维安冷哼了一句,起身时顺势抱起了她,大步上楼。

“……”苏软萌无言以对。

这算什么伤啊。

之前说的保重,是答应她不再轻易涉险。

像这种磕到碰到的算不上伤的事儿,也算?

小半个时辰,君维安一边小心翼翼的帮她擦药油,一边训斥她的不小心,直等到药擦好,她再三保证会小心之后,这才帮着收拾了乱糟糟的药草离开。

很快,她就知道,她看着算不上什么的伤,在君维安这儿真当成了大事给办了。

次日,他便命人将她屋里所有有棱有角的东西全部撤换,实在撤不了的,也被包上一层厚厚的棉布。

对此,苏软萌很无语。

这是真把她当孩子看了。

但他一意孤行,她也拿他没办法。

黎玖不在,苏软萌也不再刻意的装病,日子恢复了正常。

她没去过问黎夙卿说的深潭鱼是怎么回事,每日捧着药典专门研究解药,隔三岔五的去一趟医堂,和苏元胡等人交流心得,倒是让她惊喜的发现,五族老竟是苏家罕见的毒师。

几次面对面的“学术交流”,苏软萌很快就发现,五族老似乎也有意将他的制毒本事倾囊相授。

她毫不含糊,备了厚礼,央了苏元胡苏元参二人作陪,上门拜师。

“我不收徒弟。”五族老听完她的来意,沉吟片刻,摇头拒绝,“这么多年,我确实也想过要收徒弟,也遇到了几个可造的子弟,可是,最终下了决心要带的,只有苏司清一人,没想到……打眼了。”

“五族老,你是怕她学了毒术,用于歧途?”苏元胡惊讶的问道。

“萌丫头与苏司清不同。”苏元参见他将苏软萌和苏司清相提并论,有些不快。

“我知道,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是为这个。”五族老点了点头,认真的解释道,“我不收大小姐,是因我已经没什么可教她的。”

“五族老,我还有很多不会的。”苏软萌忙应道。

来拜师,总要谦逊些。

而且,要是能因此配出解药,让她磕多少头都愿意。

“大小姐,我会的其实也不多。”五族老摇头,“你欠缺的,只是因你还年幼,少了经验,而经验却不是拜个师父就能学到的,而我能获得毒师之称,也只是因为日积月累才攒到的这点儿本事。”

“五族老……”苏软萌愣了愣。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因为之前与苏司清那一场对抗,她对这老头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纵然后来他抛出了橄榄枝,她也只当是因为她的身份使然。

却不想,这老头子还有这样的情怀。

“大小姐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五族老看着她,目光坦然,“我手里倒是有些心得,记了几本手记,可送予大小姐,至于拜师,便算了吧,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些虚名。”

“这样,也好。”苏元胡听到这儿,笑了起来,反过来劝苏软萌,“丫头若有心,待学成之后,来过个毒师试炼,也算是全了五族老的夙愿。”

“我倒是没有什么夙愿。”五族老笑了起来,“医毒本一家,如今苏家医药昌盛,只是这毒术,因我之故,无人敢试,若是大小姐日后能学有所成,不让毒方解方失传,我百年之后也能安心去见苏家列祖列宗了。”

“好。”苏软萌看着面前的老人,忽然想起了试毒伤身的事,肃然起敬。

拜师没成功,倒是搬回来了一撂的手扎,上面,便是五族老这么多年来的心得记录。

有毒方,有解方,也有他对药草的一些见解。

同样的药草,不同的煎熬步骤,不同的份量,能做出救人的良方,也能做出瞬息夺人性命的剧毒。

苏软萌如获珍宝,花了数日,翻遍了所有的手扎,将她不会的那部分全部录入了药典,记在了心里。

这一部分的录入,让药典又有了变化。

五族老试过的方子都出现在了上面,但是,有些药性却与五族老说的不同。

苏软萌想了想,向苏元参申请了一个僻静小院,开始一一验证的日子。

在家里制毒,被君维安看到,省不了又是一番教训,她还是避着些好。

至于他们之间的约定,她很自觉的理解为:只要不以身试毒,危险可控,就不算违背。

就像他,若有战争,他出征在所难免,受不受伤也不是他说了算,她希望的是,他能尽最大的力量保护好自己,并不是让他从此避战。

苏元参知晓了她的用意,亲自去请了五族老过来压阵,以防万一。

可很快,他就后悔了。

五族老玩起毒来,比小丫头还要疯。

小丫头至少还有分寸,没有把握的毒方,她会先吃透出每种药的毒性再去试,试好的药也会用山上捉来的小兔山鼠来试毒。

可这老头子,一把年纪竟还玩出了年轻时的痴劲和疯劲。

头一天,除了小丫头和带着一起来的白球,几个送药材的药童中招倒地,还好苏软萌反应快,及时给喂了解药。

第二天,换了略有些经验的药士,却还是再次中招,又是苏软萌给解的围。

第三天……

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