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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澄把剩下的字幕配完后,终于感到了肚子饿。

她的饥饿来的太突然,厨房只好以最快的速度给她做了一碗牛肉面。

牛肉和面条都是现成的。

大块牛肉卤得半筋半肉,面条劲道爽滑,汤头是虾头和鸡骨熬成过了筛的,浓郁鲜甜,再撒一把葱花,一点蒜末,简直人间美味。

连充当配菜的那三根小青菜都无比好吃。

吃饱喝足,在二次元为前男友奔波三天的疲惫终于袭来,继饱嗝之后,她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晚饭已经在做了,要不您吃完再睡?”小柴掂量着建议。

食困症附身的李晓澄支着下巴懒洋洋地问:“晚上菜单是什么?”

“中厨的师傅去了天津一趟,刚回来,说是从朋友那学了点新东西,晚上大菜是佛跳墙,家常菜是您爱吃的凤梨虾球,芋头排骨,梅子鳕鱼。”

李晓澄再度打了个哈欠,从水果篮里摘了一粒青提塞进嘴里,薄如蝉翼的青提表皮一经过咬破,浓郁的玫瑰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边上小柴见她一粒一粒吃个不停,也就不再问了,只是悄咪咪将水果篮往她跟前推得更近一些。

“这什么品种,怎么这么香?”

写作者的敏感让她对生活中的新鲜事物总是感到好奇。

小柴回说:“是日本冈山县的一个品种,号称‘日本晴王’。”

一个葡萄也取这么霸气的名字,也不怕折煞了自己。

李晓澄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把葡萄吃了个精光。

正洗手呢,大元的视频电话终于来了。

浙医的病床一年四季都紧张,李晓澄见楼道里躺着不少加床的病人,问大元:“没有单人病房是吗?”

“抱歉,晓澄。”大元面露遗憾。

以陈小雷的病情,能安排出一个三人病房已经是上限了。

虽然可以把人转到私立医院去,但浙医的医生收的病例多,经验也更丰富。

李晓澄犯愁地看着大元憨厚的东南亚脸孔,“大元,我师兄无父无母,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身边也没个人照顾。这阵子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大元憨笑,“您要和他说说话吗?”

“可以吗?”

大元又面露迟疑,因为断了两根肋骨,陈小雷醒来后说话基本靠气声儿。

“算了,等他好点儿再说。”

挂了电话,她又打电话给秦永珍,支支吾吾地将陈小雷出车祸的事说了一遍。

秦永珍愣了半晌才回神,急急忙忙去书房敲门:“老马,老马,我们小雷出事儿了!”

电话那头一顿磕磕碰碰,忙乱过后,秦永珍才想起来问:“晓澄,哪个医院啊?我和你老师这就过去!”

李晓澄报了地址,又把大元的号码告诉了她,“师母,你们别慌,我师兄已经醒了。”

就是怕吓到二老,她才瞒了他们这么多天,就怕他们去医院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陈小雷,一个受不了晕过去。

“我人在北京,暂时不能回去。师兄公司还有一点事要做收尾,我替他盯几天,等他情况好点我就回来了。”

“好好好,你忙你的,不着急回来。”说着又朝老马吼,“老马,你赶紧给你几个大徒弟去个电话,让他们帮衬着点晓澄,我怕她弄不来。”

老马在那头哼气:“瞎说,我带出来的徒弟,哪个不是独当一面?”

“你打不打?”

……

电话断线,李晓澄无语地看了一会儿黑屏的手机,想象着秦永珍双手叉腰,而老马不敢吭声的怂样,自己把自己给乐了一下。

她刚准备起来,屏幕再度亮了起来,进来一则电话。

她看着来显上的名字,怔了一会儿,最后在小柴开始好奇前,点了绿键。

“李晓澄。”

“嗯,找我什么事?”

“你去了江原道,是吗?”

李晓澄走到窗前,碧瓦朱甍在夜色下依旧威严庄重,而她,面不改色地扯谎:“我没有。”

~~~~~~

易燃站在另一个窗前,华灯初上的帝都,暖金色的灯光像流动的金粉一样层层漫过建筑物,高的,低的,新的,旧的,远看才能感受到人类文明的壮美和繁华。

她说她没有。

但他的手上的另一台手机,却显示着一张她在江原道村民家中的合影,折叠餐桌上摆着她最喜欢吃的煎饼。

照片是从韩网流传过来的,因为人们又开始讨论他死去的朋友,狂热的粉丝找到了宇彬哥的墓地。

墓地位置一经曝出后,立即有人在社交媒体上说,今年12月,他载着一个中国女人去了江原道,而那天,正好是池宇彬生日的前一天。

韩网一片哗然,纷纷好奇这个中国女人是谁,会不会是池宇彬曾经的女友?

然后,有人上传了这张照片,问:“是这个女人吗?”

陶显认出了照片上的李晓澄,哆嗦着跑到他跟前问:“易燃,你还记得我们去拜祭那天,在加油站遇到的那辆带泥巴的车吗?”

“怎么了?”

“那辆车上,搞不好就坐着澄姐……”

~~~~

但李晓澄本人说:“我没有。”

长久的沉默过去后,易燃深吸一气,说了声:“谢谢。”

此时此刻,除了“谢谢”以外的形容词,似乎都是累赘。

他太了解李晓澄了。

她很敢一个人做事。

深夜十二点,她敢坐在24小时便利店里独自吃泡面,外面是漆黑的马路,巨大的香樟树下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幽暗。

她坐在明晃晃的玻璃窗前,吃完泡面,然后将蜡烛插在樱桃奶油蛋糕上,给她父亲过生日。

治安不好的云南,她敢坐上陌生的车辆,前往从没去过的玫瑰种植基地。她像个农妇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直到双手变得粗糙,细嫩的手臂到处都是玫瑰刺割开的血口。

就连梅梅也笑话她眼泪还没擦干净,就敢指责乱扔烟头的屠龙花臂大叔。

你说,她怎么就这么“敢”呢?

明明,没有任何人要求她去做那些事,不是吗?

“你谢什么?莫名其妙。”她在电话那头轻笑,仿佛在嘲讽他的多此一举。

收在裤兜中的五指握成拳状,易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李晓澄,那天你打我电话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