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咏言却淡淡笑了笑，道：“若我说不同意呢？”
“阿言姑娘已是本楼中的人，这恐怕不是阿言姑娘说了算的。也许我该称呼你为，莲清姑娘。”龟公胸有成竹地微笑着，“一直以来，本楼也供给了阿言姑娘许许多多的事情，莲清姑娘想必是不会忘本，而是会留下来报答本楼的。”
“确实，这是我的卖身契。”温咏言看了一眼那卖身契，只是觉得讽刺，却不表露出来，而是耸耸肩道，“只是，这卖身契究竟有没有效果，却是另说了。”
“阿言姑娘说笑了。卖身契怎会没有效果呢？莲清姑娘留下此卖身契，就相当于是将人卖给了天赐楼。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即使皇上也无法辩驳。”
“那么，端王呢？”
温咏言微笑着问道。
“什么？”龟公的完美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龟公的笑脸渐渐褪了层色，却依然勉强笑道：“不知莲清姑娘在说什么，端王殿下？”
“端王殿下说了，在他下一次见面前，我需保持原封不动。”温咏言重述了一番当时让自己觉得害羞的话，想不到这句话却成了她的护身符，“若是我的初夜被大肆拍卖，被端王殿下听说了，却又怎么说呢？当时龟公的侍子也听说过吧，龟公大可自己去访问一下。”
龟公的笑容不见了，看着温咏言的脸庞阴沉得可怕。温咏言假装自己没看见，轻声道：“龟公爸爸又怎么说呢？”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嘲讽人也是有这么好的感觉，而且不损丝毫脸面，怪不得那些女子都那么喜欢微笑着嘲讽人。
“呵，莲清姑娘真是会说笑。”龟公不愧是龟公，很快掩去了自己的那一丝狼狈，保持着风度把卖身契收回怀中，“龟公还能怎么样，自然是原封不动等待端王殿下来了。姑娘真是聪慧，不知是不是与默图姑娘学的呢？”
“默图姐姐乃我一生恩师，没齿难忘。”温咏言淡淡笑道，看着龟公离去了。
龟公离去以后，芦荟从一旁的帘子后面走出来，吐吐舌头道：“那龟公真是讨人厌得紧。我虽然在这楼里长大，却一点也不喜欢他。”
“他也很难让人喜欢。”温咏言叹了一口气，“不过你既是在这楼中长大，却是一点也不怕他么？”
“有柳梦姐姐在，我压根无需如那些女子一般说话做事。”芦荟活泼地笑了笑，给温咏言换了一杯水，“阿言姑娘也不要为他置气，大不了逃出天赐楼就是了。以前它还是倚云阁的时候，奴婢就知道各种暗道，就是带了阿言姑娘也是可以的。”
温咏言笑了笑，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龟公如果打算把她当做赚金石，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何况他的后台如果真的是祁山王等人，她即使逃出去了，只怕也是天地无涯。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又漫过一丝阴影，温咏言扪心自问，未来的道路，却是越来越凶险了。
然而，无论温咏言如何作想，日子渐渐拉长了。端王迟迟没有再来，温咏言不知道自己该担忧好，还是该庆幸好。她仅仅与端王见过一面，端王见过的美丽女子那么多，是否已经忘了她呢？察觉到这一点，温咏言又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再次主动出击，以免让端王忘记自己，忘记了佟府。
柳梦开始教温咏言学习女红。温咏言拿起针线的时候，曾对柳梦问道：“柳梦姐姐，为什么教我学这个？我本身也会的，以前当奴婢的时候经常缝纫，但似乎没什么大用处。”大家闺秀很少动针线，除非是为心爱的男子或丈夫缝一件衣裳，女红确是女子必备技能，只是对于青楼女子来说，实则不太必要。
“学习女红，是练习你对细节的捕捉能力。”柳梦淡淡道，“你以后自然就会清楚了。现在只需要学便可，那点三脚猫的女红功夫，对于一个青楼名牌来说是不行的。即使你以后离了青楼，这个功夫也迟早会用得上。你的缝纫太过于马马虎虎了。”
只是温咏言总觉得柳梦像是在瞒着自己什么一般，她偶尔会看见柳梦露出如同萧默图一般若有所思的神色，但她敢确定，柳梦并没有情郎。柳梦也从未提过这一点，只是温咏言隐隐约约这么觉得罢了。
“阿言妹妹又觉得姐姐在瞒你什么呢？”柳梦偶尔得了闲空，便淡淡问温咏言道。温咏言见她最近得穿着打扮，也全然换了一个风格，穿的是娇艳的桃红外裳，里套薄蓝色濡衣，看上去很是妩媚迷人的色彩，而且濡衣的样式微微掉了一些，露出半个白嫩如玉的脖颈，却是像是那些烟花女子，多过龟公小姐了。
“为什么……柳梦姐姐最近的穿着，似乎全然换了个样子呢？”温咏言凝视着柳梦的样子问道，她与柳梦的关系日渐亲厚，并不必要将自己的想法藏着掖着。何况即使藏着掖着，恐怕也瞒不过聪慧的柳梦，这一点柳梦与萧默图，亦是一样的。
听了温咏言的话，柳梦却久久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真相直到两周后终于被发现，那一日温咏言头有些疼，芦荟让她服了药，早早侍奉她上床睡觉了。温咏言夜里醒来时，只觉得手脚酸痛，芦荟似乎不困，在她床边趴着歇息，见温咏言起了来，便看着她，扑闪着眼睛笑道：“阿言姑娘终于起来了？”
“嗯，辛苦你了。”温咏言微微起了身，又唔了一声，只觉得头疼万分，娇弱无力道，“芦荟，能不能再帮我拿点红枣红糖汤来，感觉身上冷的很，很是难受。”
“听说夏日亦会得风寒。”芦荟说完，给她拿了汤过来，温咏言喝了汤，觉得好得多了。她通晓一些医术，便给自己把了把脉，果真是风寒虚浮之象，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人呐，总会有这么几天。”
“小姐的葵水最近来得也不太正常呢。”芦荟多嘴多舌，让温咏言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芦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