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25中文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25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我见众生皆草木 > 第1346章 你跟你的棋过去34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连绵不绝的山脉隔断了远眺望的视线,郁郁葱葱的墨绿色取代了曾经的朱墙黑瓦,不知不觉中,他已然离开京城很远很远。

日后或许再无机会重返京畿。

若是再回到十天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日会为了活命辞官归故里。

十日前,从来安分守己的他在朝中严厉痛斥了一个护送送嫁队伍不力的将军。

对方家族势大,又在朝中拉帮结派,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冠于自己头顶,也让他遭受贬谪。

早些年父亲在离开京畿前便已说过,以他的能力很难在京立足。

那时父亲经历过一次挫败对朝廷大失所望,决心辞官归故里。

临行前对自己的一番尊尊教诲,却被认定为是对自己能力的不认同。

那时的他贪婪于手中握有的权利和荣华,不舍得放开,更不愿意像父亲一般就此认命,势必要向别人证明什么一样,顽固不化地留着京中。

可如今的局面无不是在证明父亲当初的话是多么正确。

“老爷,我们还要走多久?”

桑齐不愿开口。

桑夫人实在受不住路途的颠簸,掀开车帘往外探去。

“老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到驿站?”

桑齐总算抬眼看了看不远的方向,保守地预估。

“估计要到入夜,便能有驿站了。”

桑夫人锦衣玉食多年,哪里遭受过这种颠簸。

“我受不住了,现在就停车,我得休息。”

桑齐知道她抱怨积蓄了一路,如今总得找个发泄口,便温和地同她解释。

“夫人,这里荒郊野岭的,哪里有地方供你休息,若是碰上山匪……”

这刚一说到土匪而已桑夫人便开始干噎着抽泣。

“我怎么这么惨,跟着你这个懦弱无能的男人,你说说你,做官做官不行,这么多年来一直就在那个位置稳步不前。”

“我听母亲的话,不对你报以太高的期待,不希望你太多压力,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妻子为你守好内宅,任凭别的姐妹怎么笑话我都不以为然。”

“可你倒好,非要逞能,非要在朝廷上对比你高一职的官吏指手画脚,这是你能够管的事吗?”

当时同在马车上的还有桑家的小姐少爷,五六个人挤在一辆并不算太大的马车上。

桑家的丫鬟小厮早已经遣散了,沿途护送的只有一马车夫,会点拳脚功夫。

其余的,便只有马车后跟着一驴车上拴着的家当。

都是些衣裳食物外,就没什么值钱的了。

所有值钱的东西早已经被桑夫人给换成首饰头簪,插在发顶。

此时随着她的抽噎哭泣,发簪摇摇欲坠。

几个女儿到底出声劝慰,企图息事宁人。

毕竟母亲说的话到底太难听,且伤人。

“母亲,别说了。”

桑夫人执拗地甩开女儿递过来拭泪的绢帕,骂人的话始终不肯罢休。

“我偏要说,璋宪那个死丫头就算死在外头了又关你什么事,你非要上去插这么一嘴。你看现在好了,官也没得做,以后要靠什么生活?难不成指望你一个文弱书生到了老宅后去下地吗?那我们几个女儿怎么办?真就成了村姑了?我可怜的儿子啊,你今年本是最有希望科举入第的,可是都怪你爹。”

儿子黑了脸。

女儿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母亲话糙理不糙,一句一句直戳人心坎里。

更别提这一切罪魁祸首桑齐。

当初他父亲因言获罪,如今自己竟也走上这么条路来。

不得不说可笑。

面对着妻子无止境的哭闹,桑齐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怕是有限度,道:“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回故里,那我这便给你一封和离书,再让车马送你回娘家。”

桑夫人骤然一愣,便是连嚎啕不休的哭啼也因为过分震惊而停下。

好半晌她才在丈夫冷静淡漠的眼神中看到了绝情,几欲要扑出马车,扑到那狠心的人身上撕扯扭打。

只不过很快地便被几个儿女给拦着。

“你,你竟要跟我和离!”

“桑齐,你好狠的心肠。”

“你竟然枉顾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你竟然不看在我这么多年为你养育几个儿女的份上,你是不是看我人老花黄就要跟我提和离你是不是早就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巴不得赶紧找个机会将我取代……”

类似的怒骂争吵喋喋不休,桑齐却无半点回应。

似是早已经对这个妻子不耐烦,又或者更早之前,在教育儿女的事情上和她有过分歧这个想法便已经在心底根种。

如今只不过是借着机会说出来,而他竟觉得或许分开也不错。

若不是因为一人突然出现,他也不会觉得难堪。

“世子。”桑齐扯动缰绳,马儿带着他到那颀长的身影之下。

而马车内的桑夫人并不知道桑齐动身缘故,只当他是因为不耐烦继续跟她争执,决议抛妻弃子,独自离开,慌忙之下的她匆匆掀开车帘,扯着嗓子往外大哭大闹地喊他停下。

“尊夫人……”他薄唇轻扯,向来冷漠的脸上挂着一抹难得的讥讽。

桑齐垂了下眼帘,面露讪讪:“内子无状,让你见笑了。”

谢玄道回头看他:“此去路途遥远,再无回京可能,尊夫人接受不得这个现实也是人之常情。”

桑齐抿唇不语。

“我知道你恨我让连京城都待不住,你也不必勉强自己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恭谨的样子。”

虽站在马背下看人,与之谈话,他依然背脊高挺,目光深远,不卑不亢,气场的强大反而令得桑齐垂下眼帘。

桑齐眸色黯了几分。

他会罢官离京,背后还少不得这人的推手。

这还是在被罢官后那个武将耀武扬威地到自己耳边提了一句。

可这件事桑齐不解:“世子为何忽然对付我?”

看着他眼底的讥诮,桑齐倍觉屈辱不堪,指尖紧紧地攥着身下的缰绳:“我,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

谢玄道轻轻地嗬了一声:“你做了什么你自己难道不知情?那当初又是谁信誓旦旦地承诺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泄露那个秘密,可你食言了。”

违背诺言,就该付出应得代价,才不算枉费这些年苦受秘密却为此丧命的亡魂。

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绵亘的山脉后,桑齐后知后觉地抬头,眼底浸满了晦涩和沉重,哀哀戚戚地扯出一个凉薄的可悲的笑。

他到底是,不该贪生怕死,不该沉醉于京中的安逸享乐,就逼着璋宪,以为家族荣华和族人性命为由,逼着她离开。

孝贤皇后便是死了,都晓得桑家靠不住,早早便给那父不详的找靠山。

如今自己会在那年轻人面前栽跟头,他也算无悔。

······

再说起弗陵落于小岗寨山贼手中之后。

要说日子不好过自然不存在,只是一大家族且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聚集在一起,难免有些磕磕碰碰。

朱小小再被兄长怒斥过一顿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衣服和首饰扔回给那原主。

却不曾想到物归原主还不罢休,竟然顺着杆子往上爬,要起了自己的衣服来。

要不是为了狱中父亲平安回来,她也不用被逼着,屈辱地将自己未穿过的新衣物给她送去。

“你记着,东西我是拿来给你了,你最好也信守承诺,安分守己地跟我们走,将我爹爹换回来。”

弗陵漫不经心地转了转双眸,指尖还捏着茶盏轻轻晃动,看着茶叶螺旋起伏为乐。

只是这耳边的聒噪声实在烦人,跟蚊子一样嗡嗡的,吵得人耳廓疼。

“你再聒噪一句,打扰到我休息,我生病了可怎么办?”

朱小小从小到大就是父母的掌心宠,未曾受过这种气,如今却被一个公主给拿捏得无可奈何,怒不可遏地跺了跺脚,指着她控诉:“你要是敢装模作样,我定然让你好看。”

还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叫嚣要给她好看。

真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之前抢她衣裳首饰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有今日?

到底还自己当初急着离开,故而对她种种行为选择息事宁人的态度的错。

弗陵叹了一口气,托腮望着她:“我这人从小就是不容易生病体质,却唯独有那么一个例外。”

“就是别人像你这般威胁我时。”

目光在触觉朱小小通红的双眸后,她忽而觉得兴致缺缺,只想赶紧地结束这一场闹剧。

“委屈吗?想想你狱中受苦受难的爹,再想想你之前对我的态度。”

朱小小咬牙切齿地等瞪着她,可那双通红的眸子里,目光泫然欲泣。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没打算怎么样,就是饿了,希望朱大小姐能够给我熬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她轻轻一笑,天真纯粹,眼睛里的澄澈毫不作假。

“怎么,不会下厨?”

朱小小忍下屈辱,低着头走到她面前:“我要是做了,你以后能不给我找事?”

“当然,我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公主。”

······

公主是什么样的朱小小只是在话本上看过。

无理取闹,性子张狂,颠三倒四,谎话张口就来,简直就跟话本里的人对不上号。

眼前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她心目中的公主形象,要说这是奸臣之女还差不多。

要不然也不会使这种龌龊手法中伤她。

因为璋宪公主忽然被人投了毒,性命垂危,不得已,紧急之下将人给背到医馆救治。

朱小小心慌意乱,急得直哭。

的确,自己恨她将她当奴婢使唤,也曾想过在她食物中动手脚,但也怕东窗事发,被哥哥责骂不知轻重。

可她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就忽然中了毒,不知道她会不会就这样死掉,更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会否因为这件事责怪于她。

是以,她只是在暗中给她的衣裳中加了痒痒粉而已,最多也就让她难受一阵,但沐浴后洗掉药粉便无事。

她急于辩解,为自己的清白争辩。

如今这种局面绝对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更不是自己所为。

然看着哥哥眼神中的愤怒和不满,她慌了。

“哥,我真的没有给她下毒?”

“毒药在汤面里都检验出来了,你还想否认?”

朱小小扪心自问,自己有过那种想法,可到底没有真正动手,给她下药的分明另有其人。

可到底会有谁像自己这般恨不得亲手剁了她?

族人可是恨不得好好巴结着对方,才好换取高额的赏金。

没有道理会在这种时候朝她下毒手。

除非,除非她着毒是自己所为。

这个想法在自己脑中子形成后,朱小小便很容易将这一切想通了。

归根究底,是这所谓的和亲公主根本不愿意和亲,企图自杀,也不愿意让他们拿到半分赏银。

她当即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大哥:“或许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毒。”

朱大哥冷脸看她,虎视眈眈的眼珠子瞪得极大。

朱小小迫切证明自己清白,急道:“你是我哥,你怎么不相信我?是她,不想成亲,自己寻死。”

朱大哥一把将人扒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扯开,抬起的手高高地就要往她脑袋上落去。

“要不是我是你哥,这个时还能让你好端端地站着?”

朱小小吓得尖叫出声,害怕地往朱秀才背后一缩。

朱大哥还高高地举着那只手,忍着怒气冲她道:“知不知道里面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爹就在狱中出不来了,要是没能够拿她换取赏金,你还怎么肖想嫁到京城当官夫人?”

“可是真的不是我……”

见她死性不改,还不肯承认,朱大哥已然是气急败坏,扭头离开。

不是她还能是谁,就她们两人这些天矛盾频发,自家妹妹又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主。

难不成还真的如她所说,是自己寻死觅活,吃了毒药。

病房外有朱秀才彻夜守着,就怕走漏了风声被人得知和亲公主的下落。

朱小小因为害怕回去被家人责骂不愿离开。

如今所有人都将茅台指着她身上,朱小小只觉委屈万分,紧紧地拉着这救命稻草,抽抽搭搭地对他道:“朱哥哥,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你帮我澄清一声好不好?”

朱秀才但觉心累,安抚地摸了摸她鬓角。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

可这样的安慰根本无济于事。

朱小小躁怒地盯着眼前这个人。

“你还要守着她到什么时候?”

“人醒为止。”

“那要是一直没醒?”

朱秀才语气一顿,眉眼冷凝地看向她。

“不许说这种话诅咒她。”

如同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浇得她劈头盖脸,朱小小心中悲凉,便连捏着他衣袖的指尖都在轻轻颤抖。

“她不过就是一个公主而已,可是根本不是皇帝亲生的,要不然也不会和亲到那个鬼地方,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将她当做一块敲门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