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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惠也怄气地回答道:“这不是来了嘛~!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呀?”

步启见这情形,也只好悻悻地站起来。

“走吧,咱们回去。”惠惠轻声地说。

步启便跟着惠惠往坡下走着,步启记得刚才看时间的时候大概是九点多,瞅着这黑漆漆的一片夜色,大概有十点了吧,或者更晚。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着步子,跟着惠惠身后。她只是赌气地朝前走着,并没有回过头来看自己。步启尽量迈着大步往下走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前面的两个女人。他又想开始想,不知道自己今晚会被安排在哪里睡觉。

大概走了十分钟的夜路,步启迷迷糊糊地便到了惠惠家的院子。走进院门后他揉揉眼看着屋子里的灯光,这里尽管看起来似乎不太欢迎自己的突然到来,但是这里却也是步启唯一算得上最熟悉的一处地方了。

“回屋吧,进来呀。”惠惠在前面回过头来轻声说道。

步启愣了片刻,然后还是开口说了声“哦”。接着略显犹豫的迈步走进屋子,惠惠一脸的不悦,好像刚才的气还没消,惠惠的母亲尽管去了有灶台的那间屋子,步启也没敢开口和惠惠搭话,更别说安慰她了。

步启就直直的坐在吃饭时坐着的那个小凳子,惠惠还是有点气鼓鼓地坐在床边,默默地将脸往一边别着,好像在望着窗户外面的夜色。

“孩子,你今晚睡这边的屋子里吧。”惠惠妈从里屋出来说,手里抱着被子和一个枕头。“给你的小被子,今晚在外面和我睡。”

惠惠母亲和她说的话步启只听懂这么多,后面还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惠惠没等母亲说完便忽然站起身来,拍拍步启肩膀。

然后往侧房那间屋子去了,母亲还在那里唠叨着,声音也比先前高了不少,确保闺女在里屋也听得到。不过惠惠并没有理会那些唠叨,领着步启来到里屋。

“这是我平时睡的屋子,你今晚就先在这里睡。”说罢俩人便陷入了沉默。

“你生气了?”步启小声说道,屋子里没有一点儿声响让他很不自在,脑子里空荡荡的就像在做梦。回过神来时才注意到屋子外面女人那不知所云的唠叨,于是他轻轻的问惠惠。

“没有,生什么气呀!”惠惠转而笑着说道,“呐,晚上你要是嫌炕睡着生,就抱着我的小熊。”

“呵呵。”步启轻轻的笑着,嘴角弯起一条弧线。

“你看这里的鼻子,都被我揪坏了。天天揪揪揪,睡不着就欺负它。”惠惠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着,就像所有的女孩子那样,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娃娃熊。

“你抱着呀,它嫌弃你不抱着它都生气了。”惠惠说着把熊塞进步启怀里,又贴过耳朵跟前轻轻的说,“让它替我抱着你睡。”

步启默默地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着她。她的脸贴自己很近,头发弄得他有点痒痒的又有点舒服,不觉便泛起了倦意,好想此刻就躺下和炕融在一起。

惠惠站在地上,低低地弯着腰看步启的脸。想问他怎么不开心了,又没有开口。只是挤着笑说:“累了一天瞌睡了吧,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姐姐带你去学校里和小朋友们一起玩。睡吧傻瓜,我没生你的气。”

“惠惠~!”外面的女人呼喊着女儿,听那声音就像是她不用进来都知道两个人在里屋做些什么,可还是忍不住喊惠惠快点过去睡觉。

“我去了...”惠惠最后一次和步启说,说完真的出去了。

步启孤独地抬起头,他开始环顾屋子里的陈设摆放。自己坐着的炕边儿是一个低低的土灶台,通着自己此刻坐着的炕。对面是一个中等高度的柜子,上面和屋外一样供着香烛。只不过香烛中间摆着的是一张镶在框里的照片。七寸大小,黑白。

步启猜到那一定是惠惠的父亲了,他不禁坐直身子双手握拳抵在额头上沉默片刻。

然后又想起自己的书包里有带来的两大瓶蜂蜜,还有几个没动的罐头。下午到的时候时间太晚了而且一进屋便是惠惠母亲一顿问话,自己紧张的什么基本的礼节都忘记了。他站起身往外面走去,书包应该在外边的沙发上放着。

他倏忽站起来后,又犹豫一下。然后静静地听惠惠和惠惠母亲在外面的动静,她们此时在说着什么,应该是在沙发那里坐着。他刚走了两步,又站住脚。

然后回炕上坐下,发信息给惠惠:

“帮我把书包拿进来好吗,太晚了我就不出去了,怕不方便......”

刚按出发送,接着屋子外的手机声便响了几声。

“又要干嘛去!”然后听见惠惠母亲大声地问,“披上件衣服。”

很快便听见惠惠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笑嘻嘻的钻进里屋来。

“是不是要充电呀,刚才就忘了问你了,真是糊涂。”惠惠说。

步启见她轻快地蹿进来,笑嘻嘻的样子让人几乎不记得她刚才在外面和母亲那不愉快的谈话声。

她穿着一件吊带睡裙,直直的站在那里。这让她显得更加瘦弱,头发蓬松着看起来就像个可爱的大头娃娃。

“充不充电都行,只是忘了有东西要拿出来的。”步启说。

“你怎么不登QQ呢?是不是没流量了?”惠惠没太留意步启说什么,倒是先问自己想问的问题。

“是啊,话费也没多少了。在这边也交不了,太谷的号码......过阵子再换新的手机号吧。”步启说道。

“我好像还有张充值卡的,我翻翻找找看。”惠惠说着就去炕上的褥子角落那里去找,她跪着趴在炕上埋头翻着。

步启忍不住地看着她的身体,惠惠真的是太瘦了些。可是这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妩媚的,他静静地看着她,好像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住在这屋子里似的,此刻正收拾着自己的小窝。

一会儿又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把出神的思绪拉了回来,“哦,不,不用麻烦了,又没有停机,只是没流量了而已嘛。忘了说正事了。”

步启说着拿过书包拉开拉链翻着,“这两瓶蜂蜜是我在太谷的时候,有一次在路边刚好有个老大爷在卖蜂蜜。就买了两罐,本来想着自己留一个,一壶有时间来看你的时候带个你一个。结果就一直放在那里都没有动,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高平。这点东西给你收起来,本来就是带给你的,下午来的时候什么都忘了。”

“不用啦,你能过来没走丢就很好了,傻瓜。”惠惠停下来回过身子说,“好吧,不找了,没找见。估计是弄丢了。对了,你换了号码要告诉我呀!”

“嗯嗯,一定的。”步启回答说。

“东西自己留着,走的时候还得坐车好久呢。自己路上留着省的再乱花钱。”惠惠说着。

“你拿着嘛,背着一路很沉的,还有这些都给你拿着放好,路上又怕碰到哪里打碎了......再说,本来就是给你大老远带来的嘛!”

“嗯呢,好吧。”惠惠接过几个瓶子然后放到哪个柜子上摆好,然后又拿回来一个罐头塞回步启书包。

“你自己留一个,回去的路上也好有东西吃呀。”打开书包看见了那几块饼,“你,坐火车来的一路上就...”

没说完只觉得步启一个劲的拽自己衣服,然后疑惑的抬头看时,原来母亲早站在了门口,那样悄无声息地一只手叉着腰,一脸的不悦,也不说一句话。

惠惠只好站起身来往外面走了,惠惠母亲跟在后面,“砰”的一声把门带上。

接着外面的声音也听得不分明了,四下寂静。步启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自己刚才想给的东西也交给了惠惠,便没什么挂记的事情了。他便躺下和衣而睡了,抱着惠惠的那只有点掉毛的熊。

刚躺下没几分钟,手机信息的铃声响了几声。步启知道是惠惠发来的,便忙着打开手机。

“傻小子,晚安啦!明天校长就回来了,我带你去山上玩。晚安!”

步启看了舒心地笑了,想着回复说声晚安,又怕吵到惠惠的母亲,让她生气再责备自己那不安分的女儿。

步启躺好,抱着那只大熊。闭上眼睛,感觉世界有点奇妙,自己说不清的感觉。他又不想去思考明天怎么样,后天怎么样。他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闭上眼睛便睡着了,梦里屋外模模糊糊又能听见母女两似有似无的喃喃细语。

恍恍惚惚的光影交错里,不是知道是窗外的月光还是脑海里的光亮。影影约约地揉动着、荡漾着。屋里的人睡熟了,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轻轻晃醒的。

步启努力地眯着惺忪睡眼,仿佛看见惠惠就撑着胳膊俯身趴在自己上方。

“起床了,昨晚睡得好吗?这炕是不是很硬。”惠惠柔声说道。

这不是梦,是真的。步启揉揉眼睛往起仰着身子要起来,惠惠的头发及那样柔顺地垂着在他脸上脖子上。

步启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惠惠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肩膀。

“小傻瓜快点起床,太阳晒皮骨(错别字,不解释)咯!”

“嗯?嗯。哦...”

“哈哈哈,起来吃饭了。”惠惠说,“我妈说...你着急赶路,早点给你做饭吃。我...”

步启清醒了些,再接着便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地后背一凉。

“我...你,哦......我知道了。”步启支支吾吾的说道,他明白了惠惠话里的意思。

“我等下送你去车站。”惠惠说着撇撇嘴角,然后伸出手在步启的腿上拧了一下。

“哦,哦...”步启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再没有问去村里学校玩的事,以及附近山上有什么有趣的。

这时候惠惠的母亲从外面进来,用毛巾边擦着手上的水边和步启说:“孩子,你还得赶时间坐火车呢吧?阿姨给你早点起来下面,别耽误了你时间。我们这里坐班车很不方便的,孩子,你是去火车站坐车呀还是汽车站?”

女人只是自顾自吧啦吧啦地说着,步启也没听她细说的什么。只是笑着说:“好呀!谢谢阿姨,麻烦您了。”

“没事的,你们和惠惠都是同学嘛,来同学家里耍不都这样嘛,别见外。”惠惠母亲说,“我去外面看看水开了没有啊,很快就做好了,起来洗漱吧孩子。”她笑眯眯的和眼前的小后生说。

“嗯嗯,好!”步启脸上挤着笑说道,站起身来大步往门外走去,并没有看惠惠一眼。

步启猜这里的村子和自己家里差不多的,早上都是在院子里打一盆温水洗脸。出来时候才看到原来惠惠她们家院子里的一角还有另外一个砖头砌的灶台,昨天晚上太黑了居然没有注意到。

惠惠见步启脸色不好,尽管他嘴上笑嘻嘻地说着谢谢。可是心里的难受和委屈,自己心里也是一模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步启说了,已经好几句话步启都没有回答自己了,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有母亲这样的人在这里,这不就是撵人家走嘛!虽然说是早上却也才刚刚五点多一点点而已,外面的天也还没有亮透。

惠惠心里也懊恼着,委屈着。她坐在步启的对面,抬头看看他又连忙低下头。她现在多想大哭一场,或者站起身来冲出去,拉着步启冲出去。对着村子那头的山谷,山谷对面的大桥把心里的压抑和委屈喊出来!

可是......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是吗?在母亲跟前永远只是个孩子,什么时候都最好按着她的意思走。按照母亲的意思离家近些别跑太远,所以她留下来在村子里教书。

按照母亲的意思寻找结婚的对象,尽管自己现在想不想结婚自己都说不好。而且自己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看见那些邻村上下的土得冒烟的后生就半句话都没有可说的,更别提什么共同语言,爱好信仰习惯......

但是又怎样呢?母亲的意思永远都是对的,她就应该听着。

“女孩子嫁人很关键的,要认认真真的来马虎不得。”

“嫁人了当娘的就不替你们操心了”

“找比自己大些的,长治太远了,那孩子比你小怎么行?”

“别带小后生家往自己家里领,村里人呢看了要怎么说?”

“我还怎么出去让你姑姑婶子们给你打听婆家?”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