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凌冽,是非常动听的男声。
余念耳朵微动,眉眼微弯,“余念,我是余念。”
黎羡川看着他,眸光微动,他问的,自然不只是名字,于是他又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余念眨了眨眼睛,“正常人。”
“……”黎羡川差点都以为她是在故意拿他取乐的了。
谁知,她又补了一句,“和你一样。”
黎羡川扯了扯嘴角,和他一样?
面前的小姑娘娇小柔弱,单纯得像是个孩子,和他哪里一样。
他懒得追究这句话有多么没有意义,面前的小姑娘对他没有半点威胁。
他转了转眼睛,猛然怔住,“这里是哪里?”
余念轻‘啊’了一声,“这里是我家啊。”
“你家?”黎羡川眼中带着狐疑。
白得发光的墙体,形状古怪的各种木质瓶,连躺着的这张床榻都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是她的家?黎羡川从未见过这样的布置。
脑海中浮现出昏迷前的景象,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是在哪里碰到我的?敌人呢?”
余念愣了一下,还是认真地回答他,“是三里县外的郊区啊。”
至于敌人,她没当回事。
三里县?这是哪里?他明明是在离边境百里远的战场上。
是有人将他救了出来吗?这是回到了哪个郡县?
他看了看面前这个满脸写着‘不知道’的人,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又问,“你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其他什么人?”
“没有啊。”余念很确定,因为那里太空旷,这个人又如此显眼。
黎羡川沉默了一下,然后将头搁在了床上,看着头顶那个同样奇怪的东西,心里毫无头绪。
见他不说话了,余念连忙继续自己的工作。
“你做什么?”黎羡川下意识地避了一下。
余念一脸奇怪,“你的脖子上还有伤口。”
是吗?黎羡川动了动脑袋,然后不以为意地说道,“就那么点小伤口,不用浪费了。”
余念有些迷惑,那是小伤口吗?人类不是切到指头都会很痛的吗?
她迟疑了一下,放弃绷带,往他上面拍了一个创可贴。
要害被人触动,黎羡川的手比大脑的反应还快,直接紧箍住她的手。
两人齐齐一愣。
黎羡川眉头微蹙,“你做什么?”
余念瞥了一眼他的手,有些纳闷,“给你弄个创可贴,好得快一点。”
“什么创可贴?”黎羡川摸了一下脖子,像是一层小小地布一样,紧紧地贴在了上面。
“就是创可贴啊,要贴在伤口上。”
黎羡川沉默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创可贴,但他大抵明白了这是和绷带差不多的东西,只是和这屋里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样都没见过。
余念无意识地揉了一下手腕。
看着那微微充血地一圈,黎羡川心神一凝,轻声道,“抱歉。”
余念轻咦了一声,然后看到手腕上的痕迹,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根本没没什么感觉,但是对于脆弱的人类来说,这种程度会痛的吧。
她连忙摆摆手,“我不怕痛。”
说完,还没等他回应什么,余念一拍绷带,起身朝外面走去。
黎羡川下意识地问道,“你去做什么?”
余念回头看了他一眼,“做饭,好饿啊,都中午了。”
黎羡川怔了一下,又放松下来,“那你去吧。”
隐隐听到外面的响动,黎羡川将一部分的注意力放了出去,然后看着面前这陌生的一切。
平常人若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第一反应便是不安。
但他则是筑起了厚厚地围墙,放出了所有的警惕。
他不动声色地就四周的一切纳入了观察的范围,找出所有可能隐藏的危机,并设立出无数种有利的状况。
有些东西他大概认得出是什么,比如门,只是这个门只有一半是木质的,剩下的那部分他没见过,但是挺好看,还隐隐带着光。
椅子倒是比较容易认得出来,但是椅子面前的,像是桌子,形状有些奇特,不像他以往见过的,那上面摆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但一定不是书卷。
柜子很精巧,白色的,和门一样带着一部分反光的东西。
这里面的东西不算多,但已经足够勾起他的所有好奇心了。
但正因为有太多的未知,这里俨然是一个充满不确定的地方,但也意味着危险。
而这个危险的地方也有一个琢磨不透的陌生人,也意味着潜藏的危机。
但这个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暂时安全。
但也只是安全,就这么一会儿,他心里就有了计较。
那就是养好伤,然后报了恩就离开,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
他微微敛眸,一会儿,鼻间窜入了一股香气,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他蓦然意识到,不只是受伤,他也有段时间没有好好用膳了。
外面的声音起起落落,最后归于平静。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那个姑娘。
下意识地紧张,又下意识地放松。
余念眉眼干净,微微翘着嘴角,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白气的粥。
黎羡川撑着坐了起来,伤口发痛,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余念皱了皱眉,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将枕头塞在他的背后,瞪着眼睛,“你要好好休息,别乱动。”
被一个小姑娘教训了,黎羡川不禁哑然。
见他没反应,余念有些不满地说道,“听见没有?”
这是恩人,还是一个小姑娘,黎羡川不犹点点头。
余念眉眼舒展,一下子就溢满了笑意。
小姑娘的脾气去得快,看得黎羡川有些好笑,也有些轻松。
她将东西端过来的时候,黎羡川下意识地要接,却被避开了。
小姑娘一脸认真,“你是病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黎羡川一愣,虽然他房里有伺候的人,但是还从来没让人喂过东西,连药都是只要神智还清醒,都是捞过来就喝了。
这么清醒着让人帮忙用膳可是头一遭,他不禁皱了皱眉,眉宇间带着点点抗拒。
“这也是我第一次照顾人,你别担心,我会注意的。”怕他有问题,余念还特意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