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一介文官，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当即直恶心的作呕，但墨初尧坐在上首，一张玉脸冷若冰霜，满布阴沉，凤啸只得强忍下胃里的翻涌，躬身给墨初尧行了一礼。
“凤相家的防卫，貌似不太强。你说你一个丞相，好歹也是文官之首，防卫意识都这么差，还能干好什么？”墨初尧阴桀着脸，责问道。
凤啸吓得一阵心惊，他哪里是不怕死，他最惜命了，但每月的俸禄就这么些，凤家经营的铺子庄子也只是不亏本的状态，哪里有钱雇得起厉害的高手。也正因如此，他在朝中谁人也不敢得罪，若不是有凤汐涵在，刺杀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凤府。
可是这话他能说吗？说了墨初尧怕是又要给他一顿鞭子。凤啸惶恐万分，忙作揖请罪，请墨初尧恕罪。
“你可知这些刺客是何人指派？”墨初尧边把玩着凤汐涵的芊芊细手，边斜着眼，诘问道。
“臣不知。”
“一拨是三哥，一拨是齐国，凤相，你身为一个父亲，得知这些人要刺杀你的女儿，你意何为？”念在凤啸是凤汐涵的父亲，对于他投靠了墨瑞林，结党营私之事，只要无伤大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这次，危机凤汐涵的生命，墨初尧步步紧逼，要的，就是凤啸一个态度。
凤啸额角的汗都要落下来了，这让他如何回答？他能怎么做？带着尸体去给凤汐涵讨回公道?怎么可能。两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他哪里敢。
“还请宸王殿下试下。”凤啸只能如此回答。
凤啸的答案，果然在墨初尧和凤汐涵的意料之中。让他以自己的前程，去换女儿的公道，他如何舍得。
“论起心狠绝情，无人能与你凤啸比拟。”墨初尧冷笑道。
又当又立，凤啸当真是能称为第一。有价值的女儿和前程，二者都想兼得，还不愿付出真心，哪有这么好的事。
凤啸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好躬身请罪。这一个晚上，他不知行了多少次礼了。
这件事终究是由墨初尧处理的，与上次一样，将属于厉王府的尸体，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一砸到厉王府的院子里。动静之大，吓到了厉王府内的一众奴仆，看着满地的残骸，墨瑞林脸色突变。
这一晚上，厉王府内消失了多位奴仆，皆是没什么地位的洒扫丫头和小厮，目的，自然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
毕竟，皇上身体健朗，王府侍卫是皇子的标配，私下的暗卫也是有定数的，但死士，可就不一样了。若此事传出，厉王府面临的，则是圣上的雷霆之怒。
而齐思哲，作为齐国的皇子，新仇加上旧怨，若不是他不能在大楚出事，墨初尧现在就想击杀了他。但也不急，左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出了大楚的境地，他就没那么好受了。
一晚上匆匆忙忙的，将尸体运走，回击报复，又要清洗地面，忙忙碌碌之下，天也就亮了。
接下来的几天凤汐涵也没闲着，处置齐思哲的事交给了墨初尧，她自己则整日闭门不出，待在空间里配置着各类药丸，澄心苑的下人也陆续收拾着东西，往隔壁搬运。等凤汐涵入了军营，她们便要先行搬过去住了。
在最后几日里，凤汐涵先是约了墨舒染，宋凝阳，苏瑾萱，白易真几个姐妹，墨初尧也带着墨萧然来蹭饭吃，在席间，凤汐涵请他们在这段时间内多留意些凤家的动态，免得汐雪受了委屈。因为这事，墨舒染还有一些别扭，照她的话说，凤汐涵和凤汐雪都是她们的朋友，如今凤汐涵入军营，是为了大楚国的兵力，于情于理，他们也会多多照顾凤汐涵，而凤汐涵为这事专门约见她们，显然是没把他们当成朋友。
凤汐涵听了这话，赶忙笑着给墨舒染赔罪，好姐姐长好姐姐短的，直把墨舒染给逗笑了。她也不是真的气愤，借坡下驴，也就全了她的面子。
凤汐雪的事情，便托付好了。
转眼之间，就到了入军营的日子。一大清早，墨初尧便亲自来接凤汐涵动身了。凤汐涵先是去荣和苑给长辈告了别，这才抱着玄奕上了马车，临走之前，他们得先把玄奕送去柳家。至于紫苏等人，在她走之后，便包袱款款，带着仅剩的一些日常用品，住进了隔壁。
柳府门外，柳志诚带着儿子儿媳以及孙子，一早就等在了大门处。凤汐涵的时间如今耽搁不得，马车一到，就赶紧下车将玄奕抱给了大舅母，随行而来的，还有他身边的孙嬷嬷和四个白字为首的丫头。
“本想着今年能好好给你过个生辰，倒不想，你又要去军营了。”
凤汐涵的生辰就在十二月的二十日里。自打她出生，柳志诚便只在满月及周岁时来抱过她，其余几年里，皆是送来了礼物，人却没来。这次打算扎根在此，又正巧能赶上凤汐涵的生辰，老人家便想着要好好给她办上一场。
谁知，生辰宴还在筹划，寿星却突然被派遣了任务。柳志诚虽然有些伤感，但在家国大义与自己的这点小事上，他还是分得清的。
“等我回来，外公一定得补上，不然我可不依。”柳志诚对自己的关爱，以及无条件支持自己的选择，凤汐涵不是感觉不到。她现在也把这个老人，把整个柳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家人为她感伤，她心里总归不好受。
柳志诚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外公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小涵儿的，若她瘦了黑了，您尽管减分。”墨初尧也笑着调节着气氛，张口就是随着凤汐涵的称呼来叫的，哪怕柳志诚那双虎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也装作浑然不觉一般。
磨蹭了这么久，凤汐涵还是要走了。
墨初尧扶着她上了马车，凤汐涵透过车窗，给柳志诚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赶紧回去。原先还乖巧的玄奕，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哭的震天响。那尖利的声音，以及嘴里嘟嘟囔囔的似乎在挽留她的童言童语，直接就让凤汐涵红了眼眶。
“快走。”凤汐涵吩咐道。吩咐道。
养了玄奕这么久，心中的感情自然不是别人可以比拟的，若是可以，她也不会舍得留下他。但军营不比其他，她一个女子进去，已是皇帝给了恩典，哪里还能拖家带口的。
因此，哪怕再心疼玄奕，凤汐涵也强忍着没有回头，她怕自己这一回头，瞧见玄奕哭得通红的小脸，心里那酸涩，就再也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