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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刚开学一周,但要复印的、要读的和要写的内容已排山倒海般朝董锵锵袭来,等他好不容易按部就班地把学校课程的内容复习和预习完,太阳早已落山,他也赶在图书馆关门前把两篇按端木意见修改好的报告大纲发给了端木。

为了查资料和写东西,董锵锵在图书馆里泡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大纲发出去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但他在土耳其肉夹馍店屁股还没坐热,端木的电话已杀气腾腾地拍马赶到,跟董锵锵预计的差不多,端木照例又是一番横挑鼻子竖挑眼,林林总总给出一箩筐的修改意见,然后又发给董锵锵十几份他认为优秀的报告,让董锵锵照猫画虎继续改。

耳听倾注了自己时间、精力、心血和智慧的东西被端木批得一文不值,董锵锵气得想骂街,但终是压住了火(主要是饿得没力气),知道端木也是为了能顺利卖出报告才会如此苛刻,这又是自己的分内工作,只能耐着性子记下意见,回头继续查资料。

转过天又是新的一周,大学里的所有专业全都如火如荼地展开,校园和教室里渐渐人满为患。

董锵锵几乎每天都是全天的课,从早上给房东念完报刊杂志后赶去学校到下午上完课直接扎进图书馆,中间就没闲的时候,等回到家通常已是半夜,人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忙碌,但在得到郑春花的提醒后,董锵锵的心态发生了点转变,他清楚自己不用再纠结必须参加某科考试,这让他听课变得比之前更专注,虽仍有听不懂的地方,但课下的复习速度却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快了不少,就连他自己都诧异和难以解释,猜测可能是因为没有考试压力使得他的专注力不降反升,变得不再事无巨细的抠上课时的每个细节。

而在听课和看书之余,他也开始留心,通过记录自己对一门课程投入的学习时间和课程理解程度来衡量自己有无参加该科考试的把握。

晚上泡图书馆时他碰到同样在图书馆学习的郑春花,他将王蜀楠、万福老板、贺鸯锦和老白的决定统统转述给她,并特别强调了老白对个人捐款的观点。

两人讨论后达成一致:中国周还是只接受机构捐赠,而对国内抗击非典的医护工作者的捐赠可以同时接受机构和个人,但没金额限制,避免打击同学们和机构的积极性,也杜绝攀比。但这个决定只郑、董二人决定还不做数,还需要筹备组所有成员一致通过才能正式对外宣布。

郑春花这两天已开始联系上次讨论时的待确定事项,但志愿者人选、冯冲、电视台、报社,及其他大学的学生会都不能马上确定结果,只能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在离开特里尔近三周后,老白终于带着游山玩水的公子们凯旋而归,他第一时间联系了董锵锵,让他帮忙约房东时间。

虽然老白只是短租,但房东还是向他明确了住房纪律和要求。老白一句废话都没有,对对方的所有要求欣然接受,不到十五分钟便签好了租房协议。

房东把带老白熟悉房屋情况的任务交给了董锵锵,董锵锵简单介绍完几个公共区域便带着老白走进后院。

董锵锵离开德国的这段时间,房东已经火速添了新的家禽。

老白上次来时还是三个多月前的圣诞,当时院子里还是一片冬日萧瑟,如今草坪的枯色几近消失,菜地里他叫不出名字的蔬菜种子也集体冒了头,池塘水面距离地面已经很近,一汪清水上浮着安静的鸭和鹅,荷花下是悠然自得的红尾金鱼,不远处,叽叽喳喳、健步如飞的小鸡在抽了新芽的苹果树下踱着方步,寻觅土中的食物,满园春意昂然。

“没想到你小子还真的挖出个大池塘来,还养上了荷花和金鱼,可以可以,哪买的?那边如果再来个小亭子就有中式庭院的味道了。”老白蹲下身,捡起池塘边的小石子随手丢进了池塘,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不到一个月前,这院子刚被野猪屠了一遍,那次家禽被团灭,你看到的这些都是那之后刚弄的。”董锵锵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跟老白提捐款和期权是两件事,但想了几个开头都不是很满意。

“这就叫因祸得福。”老白起身拍了拍手,“这院子够大,这池塘够深,这金鱼荷花都很美,现在这样已经可以了,你接下来的重心就是赶快游说房东尽快装网,不然你上网还得跑大学,太不方便了,要我说你房东哪儿都好,就是太古板。”

“其实也还好,刚开始不习惯,现在已经适应了。我房东确实人很好,上次我误吃马栗子出事她没赶我走,这次也没因为非典赶我,真的很难得了。”

“你只是接受了,不是适应了。”老白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粉红色钞票递给董锵锵,“这是答应你的,收好。”

“学生会现在还没最终定是否接受个人捐款,所以这钱我不能收。”董锵锵解释道,“回头你给我100(欧)就成,我给你写收据,等赞助商展板做好就把乐白的Logo放上去,保证让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真麻烦。”老白晃了晃脑袋,并没把钱揣进兜,而是递到董锵锵的手边,“那你让学生会那帮书生赶快定,不过这钱你还得收。”

“为什么?”

“那帮公子哥儿一人捐了50(欧)表示心意,我肯定不能再给他们送回去。所以你就把钱收了,就算乐白捐了500(欧)。”

“这不合适吧?如果学生会最后同意个人捐款,那……”

“那你到时就把乐白的捐款数改回到100(欧),把他们八个人的名字该加都加上就完了。”

“好,那我回头给你写收据。”董锵锵想了想,还是把钱接了过来,“对了,小贺联系我了,她那边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学生会的意思是路费还是学生会出更合适,让你花钱说不过去。报酬她也可以报个数。”

“成,你和她联系吧,都听你们的,给不给你们定。”老白边说边转身朝厨房门走去,“该给的给了,该说的也说完了,我下山买点儿生活用品去,你要跟着去或者给你带点儿什么吗?”

老白始终没问董锵锵买的什么大众看多期权,董锵锵脸皮薄不好意思张嘴,但这事什么时候说都很难,晚说不如早说,只能把心一横:“老白……”

“买什么说。”老白没回头继续往前走,“没多少钱,我先垫了。”

董锵锵鼓足勇气:“对不起,期权的事……我帮不了你。”

老白的身形瞬间定住,隔了几秒他缓缓转身,盯着董锵锵的脸问道:“什么意思?”

“期权交易的风险很大,如果因为我造成你的损失,我会难过和自责,我不想这样。”

“如果赔了我不会怪你。”

“我知道。但我会。”

老白把目光投向董锵锵身后苹果树上的嫩芽:“这是……端木的意思?”

“不,是我的。”董锵锵不想把锅甩到端木身上。

老白低头看地,董锵锵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但现在说什么他感觉都苍白无力。

“抱歉。”

老白突然抬头,脸上挂着董锵锵已经很久没见过的笑容,那是种无所谓的表情,隐约还有鄙夷的意味。

他转过身,继续朝门走去,口中却道:“这周我和公子们都去报摩托驾照的考试,如果你有兴趣就一起考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