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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便看见一个粗布衣衫的姑娘正帮我取下额头的上温热的毛巾。

她看我睁眼很是惊喜:“呀,姑娘你醒了。”

我张口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火烧过几乎干裂,根本发不出声音。

“你现在是发烧了,”她担忧地看着我:“可能说不出话……”

而后在她絮絮叨叨地诉说里,我才知道自己终究是逃离了了京城。

那夜我被马驮着一路颠簸,最终摔下马滚到路边一摊泥地里,浑身依旧无法动弹。

是该说我大难不死吗?

面前的姑娘叫阿玲,随着丈夫外出跑商,夜里实在忍不住想解手,便下马车要到草丛里,结果被我吓了一大跳。

阿玲心软,最终说服丈夫把我这个来路不明、昏迷不醒的人带回了家里。

“我看见你啊,”阿玲坐在我的床边:“就想着如果我有一天也这样了,能有人也帮帮我,所以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住的地方十分狭小,像是一个废旧的储物室,角落里还有扫帚簸箕等打扫工具。

“抱歉啊……”她似乎察觉到我打量屋子的目光小声道:“我已经尽力了。”

我说不出话,只能努力朝她笑。

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我还要奢求什么呢。

更何况,她救我一命,该也该是我朝她道谢。

尽管烧退了,我喉咙还是极度沙哑,像是含了一把干沙子。我想大概是那日大火时嗅多了滚滚浓烟。

阿玲每日会给我送来些菜食,和我絮絮叨叨讲些他们家里的事情。

能听得出,她是个单纯又孤单的姑娘。

他的丈夫长年在外跑商,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定了娃娃亲,卖给了这位商人。

她时而会骄傲地说,她是她丈夫唯一的妻子,她丈夫都没有娶别的姑娘。

但时而又会跑过来有些难过,我丈夫总说我长得不好看,我长得真的很难看吗?

她确实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圆脸、塌鼻梁、嘴唇很厚……每每这时我便会握住她的手。

我不方便出去,商人家里其实并不富裕,除了一个老太太便没有其他人,阿玲说她因为救我曾和丈夫争执过,她心虚地低下头:“我怕他看见你,我们又要吵架……”

我自然明白,等嗓子差不多好点的时候我已经在思考离开这了。

这几天安静下来很多事情倒是理清了,倒真是造化弄人、阴差阳错。

书里说“兵变三天后,三月初五,宋珩与公主大婚”,我原以为兵变是三月初二,可再理解,三月初一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王才人和小风,我心里又隐隐难受。

我曾救过她们,她们是有情有义之人,最终却还是因为我丧命。

这里其实是距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乡村,晚上都能听见田里吵嚷嚷的蛙鸣。

我身无分文,身上的衣服都是阿玲给我换上的粗布衣衫,只是床头,还有那本话本。

我没事就在屋子里反复翻那本话本,内容都可以倒背如流,可看一次心还是会揪一次,从未变过。

我开始用手指在插图里那个飒沓女子的身边描摹另一个男子的样貌,是啊,浪迹天涯,有人相伴多好啊。

可他,属于金碧辉煌的高堂。

腿上的摔伤也要慢慢好了,我想着差不多要离开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回一次京城。

钱坊里的钱我总是要取出来的吧。

虽然我知道,我心底还有另一个声音,我就想回去看看,哪怕只是看看离他最近的那片土地和百姓。

依旧是有口皆碑,万民称赞吧。

春日那场他和公主十里红妆的盛大喜事,也必然是妇孺皆知的一段佳话。

“阿玲人呢?跑哪去了?饭都没做!”突然门被猛然推开,我还坐在床榻上手里捧着那本话本。

来者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见我时眼睛一愣,随即放出一种让我感到极度不舒适的光:“你就是那个倒在草丛里的姑娘吧!诶哟!那天晚上把你捡回来可废了我好大劲!你看,这段时间忙都一直没来看你……”

我盖住话本勉强朝他一笑,声音嘶哑难听:“多谢大伯搭救。”

他听见我对他的称呼显然一愣随即笑笑退了出去:“那姑娘先好好养着身子哈哈哈……”

我皱眉,我知道,我必须快点离开这了。

晚上我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第一次打开了房门,我的腿已经可以行走,只是行动时会隐隐发疼,但也能忍。

这不过是一个毛坯的小院子,看来这名商人也并没有赚多少钱;又或者是,这只是他的宅子之一……

想到今日种种,我不禁替阿玲难受。

此后必要再找机会将从钱坊里的钱回报一些给阿玲。

只是救命之恩,实在难还清。

还没悄声走几步,另一间房的灯突然亮起来,我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在一处墙壁后。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掌掴声:“你迟迟生不出孩子,老子纳个妾怎么了!?”

“我,我,那不是因为你长年不在家吗?!”

“哼,那姑娘本来就是我捡回来的!看着白净,也不用彩礼,把她纳妾我们也不用多花钱!”

“你,你是不是就是看她比我漂亮!”

“是啊!老子就是看她好看怎么了!?反正等她好了我就把她搬出来!”

“你,你……”

突然猛地一阵摔门的声音,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夜里只听得见女子嘤嘤的哭泣声音,我想上前安慰她,但这种事情大抵没人想被其他人撞破,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必须要离开,并且快。

第二日商人应当是不在,我蹑手蹑脚到厨房里去找阿玲告别。

同她说一声,我便走。

她应当是正在铲鱼汤,鲜嫩的鱼汤气味飘散在空中,我知道她厨艺一直很好。

“阿玲。”我在她背后出声。

她身子僵了一下,旋即突然转身,我只感觉脸颊处一阵火辣辣地疼。

像被人硬生生撕开一层皮,像无数针密密麻麻扎过来。

鱼汤顺着我的衣衫滴落,只听见一声“哐啷——”,她手里的碗也落在地上。

她看着我怔了半晌,最终小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不是……”

她说不下去,但我们都知道答案。

“我……”她眼里突然含了泪水。

“叫大夫。”我忍着疼直直望着她。

她慌忙地就跑了出去,不久一个村野大夫提着药箱赶了来,见我时浑身一惊:“诶哟喂!搞啥子搞得这个样子哦!”

她在一旁抿了抿唇,我波澜不惊道:“自己鱼汤没端稳,泼了。”

救命之恩,这样,也算清了。

“我顶多现在帮你抹点药咯,你还是快些去京城找更好的大夫吧!”他慌忙地打开药箱。

“嗯。”我应道。

我本来也是要回去的。

坐上乡野里一个卖菜农夫顺路的马车时她突然把一个绣花袋子塞给我:“对不起对不起……这些钱你收着,我……”

人的想法总在一念之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人也总是复杂的,会因为一瞬间的恻隐之心去救一个素未相识的人;也会因为一瞬间压抑不住的恶念去泼下一碗滚烫的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