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尹星沉又连忙打圆场：“潜水的时候浮出海面嘛。”
阿公恍然大悟：“哦对对对！”
尹星沉着实替宋明月捏了一把汗，而后他便可劲儿给阿公夹菜，生怕阿公再次发问后，宋明月跟他说些不该说的。
虽说宋明月聪慧，但也是需要学习人类社会才会明白人类社交。
待早饭完毕，尹星沉神神秘秘的将宋明月拉至一旁，他费心教导着，好不容易给宋明月说通了那个理儿。
“所以说，我是鲛人的身份除了你知道，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
“连阿公都不能？”宋明月眨了眨眸子问道。
尹星沉眸色异常坚定：“对，不能再让任何人知晓。”
具体原因尹星沉怕红袖添香不允许说被关小黑屋，于是他凑近了宋明月的耳边耳语。
宋明月闻言打了个寒颤，而后她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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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月在尹星沉一顿教育后，果然收敛了不少，说话张弛有度，密不透风，关于她是鲛人的信息半点都没透露给阿公。
反倒是阿公嫌弃自己妨碍了小年轻的二人世界，他便怂恿着尹星沉带宋明月去镇上玩玩。
阿公还特意嘱咐尹星沉，多给宋明月买些礼物，不管什么小礼物大礼物，只要宋明月喜欢，一个字，买。
阿公是个极其节俭，勤俭持家之人。
因为阿公是从他那个年代苦过来的，阿公对于钱财看得极其重要，但阿公并不是自己物质贪婪，而是为了尹星沉。
尹星沉父母去得早，他怕自己某一天嗝屁儿再一走，连件像样的物件儿都没有留给尹星沉的。
所以阿公特别节俭，他将尹星沉的老婆本都给存好了，这次若不是尹星沉逼着他去旅游，去外边玩玩，他都还不肯去呢。
阿公年纪大了，面容枯槁且头发花白，他颤抖着双手，从压箱底之处掏出了银行卡。
“臭小子啊，明月是个好姑娘，家里又无依无靠的，你可得好好对她。”
“阿公这里存了点钱，你带明月出去玩玩，好好交流交流，琢磨琢磨，人姑娘在你身边可不能受了委屈。”
阿公言毕，将一张银行卡塞入了尹星沉的手中，这让他既感动又痛恨自己。
阿公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为他的事儿操心，这让他很是内疚。
尹星沉说什么都不接下银行卡，直接塞回了阿公的手中。
“阿公，我有钱，我先带明月去镇上了！”
尹星沉说完，直奔宋明月，将一脸懵逼的她拉离了这个院落。
但尹星沉没有如约带宋明月去镇上，而是带她在海滩上散步。
“我阿公以为你是我女朋友，非要让我带你去镇上。”尹星沉青涩的脸庞透露着不好意思。
宋明月没有介意，反而是一本正经的问道：“那我刚刚装得像不像？”
尹星沉与她四目相对，目光灼灼。
“其实你可以不用装的……”尹星沉看着宋明月。
宋明月清澈透亮的眼神也同样望着他，二人之间似有电光火石在迸发。
尹星沉细细想过了，他是人类，寿命区区几十年，于宋明月而言，他就是一个过客。
但他想在有限的生命力创造无限的价值。
他的生命历程不值一提，但和宋明月在一起的日子里就是精彩的，令人开心的。
“做我，女朋友吧！”尹星沉勇敢出声，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紫色小花的花戒指环。
他之前本来想过用钻石戒指的，但时间太仓促，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精心编制了这枚紫色花戒。
宋明月只看过电视里这么演，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求爱礼物。
她伸出了细白的手，就像电视机里演的那样。
果不其然，尹星沉为她戴上了戒指，二人相视一笑。
尹星沉起身，海风吹乱了宋明月的发，他为她拢了拢耳颊边的发。
随着轻柔的接触和二人之间的近距离，他们越靠越近。
宋明月甚至能够听见尹星沉粗重的呼吸声。
这一刻，天地寂寥，海浪温柔极了，生怕打搅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待尹星沉越靠越近，一切都将水到渠成之时，巫哲突然出现。
“你既然爱她，喜欢她，那你把心脏掏出来奉献给她啊。”
巫哲很是气愤，他深邃的眼眸一直紧紧盯着尹星沉。
他像是笃定了尹星沉会害怕，会出尔反尔。
然而尹星沉挺直了胸板，他信誓旦旦出口：“我喜欢她。”
“我真的喜欢她。”
“我愿意为她奉献我的心脏。”
尹星沉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但他可以确信，自己是喜欢宋明月的。
宋明月不在的日子里，他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无论做什么脑海里都是宋明月的音容。
巫哲看着尹星沉发笑：“好，既然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巫哲说完，尹星沉一阵晕眩。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大概蔚蓝，海面上波澜不惊。
尹星沉躺睡在小舟船中，他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海面上时不时吹过一阵海风，温柔得就像是母亲的手，海浪轻柔，摇摇晃晃的推着他所处的小舟船。
小舟船就像是摇篮一般，轻柔至极，一摇一晃，那么舒适，令人心旷神怡。
舒适安逸的环境并未过多久，尹星沉所处的小舟船毫无预兆的翻了个面。
他跌落而入海水之中，海水涌入他的口鼻，咸咸的，涩涩的。
他的感觉从未这么真实，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
他的眼前呼噜呼噜的冒出一串水泡，那是他最后的氧气。
氧气转化为二氧化碳，同时，大量的海水呛入他的鼻腔口腔。
他的手脚胡乱扑腾的挣扎，可他越挣扎越是往下沉溺。
他缓缓闭上了眼，任由自己向下沉溺。
这样也好，他死后还能化为海洋的一部分，与宋明月共同存在。
就在此时，宋明月突然出现。
她从海底深处游来，银蓝色的鲛人尾绝美，她的发丝随水流而动，四处飘散，她就像是水中之神。
宋明月矫健的立于他的眼前，他听见宋明月说……
“把心脏给我吧，我替你活下去。”
尹星沉的脑海里尽是宋明月的模样，虽然他现在濒临死亡，可他的脑子还是很清醒。
害怕吗？
害怕……
可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对自己喜欢的人有所价值。
不就是一颗心脏吗？他给的起。
只要是他爱的人，就算把他的真心拿去喂狗，那也无所谓。
他喜欢宋明月，而不是什么样的宋明月，只要是宋明月，他都喜欢。
“我愿意。”
尹星沉无法出声，但他用口型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宋明月绝美的容颜看着他，她将自己的鲛人利爪伸向尹星沉的左胸膛……
尹星沉猛地从幻境中醒来，他就像真的溺入了海水窒息，又被掏心了那般疼痛。
宋明月紧张的蹲下身，将他扶起：“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尹星沉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巫哲则是一脸阴骛，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尹星沉也不晓得是哪里得罪了巫哲，他总感觉自己被巫哲针对了。
尽管尹星沉通过测试，巫哲也没有就此放过尹星沉，他看向尹星沉的目光越发不善。
而后，巫哲神色缓和了些，他对宋明月说道：“你也看到了，既然他愿意，那是时候拿走他的心脏。”
宋明月突然呆滞，她看向尹星沉的目光有些不舍。
“我......”
宋明月欲言又止，有些犹豫。
巫哲蹙眉：“阿月，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初心。”
宋明月自然知晓自己的初心，但她还是不舍得很。
如果要拥有人类的腿就要去伤害别人的话，她做不到。
准确来说，从前可能做得到，但现在她要深思才能明确自己的想法意愿。
“阿月，你忘记了吗，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难道不想找回你的嗓音了吗？”
“只要拥有了他的真心心脏，你就能随时随地在陆地上行走。”
“这不好吗？”
巫哲蛊惑着她，他的话就如同有魔力那般，充斥着她的脑神经。
然而她再看向尹星沉，她就瞬间心疼了起来。
她们鲛人的寿命长达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在浩瀚的宇宙中，人类的寿命就如同蝼蚁。
按理说，她应当是看不起人类渺小的生命，但她如今却很尊重人类。
可能是受到了尹星沉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受到了人类社会的影响，至少她现在明白，这不是大海里，需要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人类是理性与感性集一身的高级生物，纵使他们生命短暂，纵使他们也有社会阶级分层，但他们仍旧是一条心，强者扶持弱者。
这在人类社会叫做传统美德，是老弱妇孺都遵守的自然法则。
宋明月咬了咬嘴唇，她再三犹豫，最后摇了摇头。
她将尹星沉护在身后，道：“我宁愿不要双腿，也不想伤害他。”
尹星沉纵使再愚钝，他也猜到了大概。
“你没有我的心脏，就无法在陆地上行走，对吗？”尹星沉问道。
宋明月点了点头，将她嗓音换药和获得人类爱的心脏就能获得双腿的事也告诉了他。
“我的药效只有三天了，三天期限一过，我就再也不能上岸了，就算能够上岸，我的鲛耳也无法适应陆地空气，严重的话，有可能会缺水而死。”
“我变成鲛人的话，你也还会喜欢我的，对吧？”
宋明月面带期翼之色，隐隐之中她对尹星沉充满了信心。
尹星沉目光回应着她，他的眸色中也布满了深情之意。
巫哲见二人腻腻歪歪，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走！”
巫哲的情绪趋于激动，他径直拉着宋明月离开。
宋明月不肯，她可劲儿的挣脱着。
巫哲面色为难的看着她，他的目光中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你知道你们的差距吗？”
“就算你们不顾对方身份在一起，那么几十年之后呢？”
“几十年，对你来说十分短暂，但对尹星沉来说，那就是他的一生。”
“在尹星沉百年之后，漫长的岁月中，你难道要守着他的骨灰过日子？”
巫哲字字玑珠，说的头头是道。
宋明月嘴唇半咂，她眼神飘忽，道：“只要能在一起，哪怕是一时，一分，甚至是一秒，我都是开心的。”
巫哲扯了扯嘴角：“对，你现在是开心的，那以后呢？非要我说得很明白吗？尹星沉百年之后消陨后呢？”
“你还开心吗？”
宋明月回过头，看了眼尹星沉。
像巫哲说的，尹星沉是人类，他和鲛人不同，人类生命短暂，就如同昙花一现。
而她们鲛人一族的生命长久，一生的伴侣若选择人类，着实不妥。
鲛人一族的择偶标准是：无妨允我深情，但求爱我长久。
鲛人伴侣就是意味着陪伴，能够互相陪伴对方的伴侣。
也许真的如同巫哲所说，他们在一起也只是昙花一现，不过是二人之间小小的牵扯羁绊。
无论宋明月取尹星沉的心脏与否，尹星沉的生命都不会长久。
尹星沉见宋明月那动摇的神情，他开始慌了。
“我们不应该在意结果，而是在意过程啊。”尹星沉说道。
宋明月面色复杂，她偏过了头：“你容我回去想想。”
宋明月跟随巫哲溺入了海底，尹星沉心情复杂，心头不是滋味。
他才拥有的女朋友被人被带走了，而他却无能为力。
尹星沉步伐沉重的回了家，他还在想怎么跟阿公解释怎么没把宋明月带回来。
然而，就在他回到家的那一刻，阿公紧紧的抓住了尹星沉的手，他还左右观望着。
“明月呢？明月在哪儿？”阿公疑惑问道。
尹星沉挠了挠头：“她回家了……”
“阿公，你这是？”
尹星沉有些不解之意。
阿公哎呀一声，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陈旧的照片。
照片中有两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其中一个女孩子的眉眼与尹星沉的眉眼有些相似。
但更令人称奇的是，另一个女孩子竟然和宋明月长得一模一样。
就算老照片黄旧，但尹星沉还是认得出来，那个人真的宋明月有八九分相似。
那似笑非笑的杏眼和淡雅的小脸儿，一看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阿公很是激动，他连忙带着老花眼镜指着照片说道：“你看到了吧？”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消失的女孩子，宋太阳！”
“我就说明月那姑娘怎么这么眼熟呢？”
“你瞧，这不一个样儿吗？”
“明月姓宋，宋太阳姓宋，你说，这不是显而易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