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又逼近了灵儿一步，“而且据我所知，姑娘当年在卜的时候，可并非徽州赵县丞千金！”
灵儿瞬间浑身冰凉，一时间只看着七皇子的眼睛，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来，“羽结！你们把羽结怎么了？”
七皇子微微扬了扬唇角，“看来，你们当真是认识的，他会怎样，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武原大人是何等身份，你应该也是清楚的。当朝武将，漏液行刺使臣，若我上报上去，那就是凌迟的罪行！”
灵儿咬了咬下唇，“他是为了我才糊涂了，既是你的亲信，你放了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那我们一件一件事情说，为何假冒徽州县丞之女？”
灵儿微微扬了扬下颌，在卜的一切回忆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那种被天地所弃的感觉，重新在她心中变得鲜活，她皱了皱眉头，“为了活下去，当时我落魄至极，不进宫，我就活不下去。”
七皇子眯了眯眼睛，继续问，“那羽结是你什么人？”
灵儿看向他，眼神诚恳认真，“羽结是我弟弟。”
七皇子嗤笑，“笑话！你既说你当年冒名入宫是为了生计，又说黎羽结是你弟弟，可据我所知，黎羽结可是黎将军的义子，他又怎会让你这个姐姐流落街头，被迫入宫？”
灵儿直视着七皇子的眸子，没有半点的逃避或者闪烁，“我与羽结在卜走散了，他以为我死了，机缘巧合下便成了黎将军义子，我也是入宫以后，偶然见到羽结才知道这一切的。”
七皇子逡巡着灵儿每一刻的神色，眉毛轻挑，“我依然没法相信你。”
“放了羽结！”，灵儿微微扬起下颌，“我想，凭着我一个小小县主的身份，是不足以让七殿下漏夜便服前来的，羽结是圣朝军中异军突起的猛将，怕是七殿下也十分欣赏下官的胞弟吧？”
七皇子唇角有着玩味的笑意，眼角却是泠然的警告，“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这样讲话？”
若被他这样疑了，恐怕自己也将会落得和姚姼儿一般的下场，灵儿暗自下定决心，抬头看着七皇子，语气不急不缓，“殿下心里实实在在想要的，灵儿都能给你！”
七皇子的太阳穴突然跳了一下，抬手锢住灵儿的手腕，“说，你究竟是谁？”
“凤平国圣血公主，凤灵儿，给七殿下请安。”
灵儿直视着七皇子的眸子，呵气如兰，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说出，却有着千钧的重量，像月光下散落的珍珠项链，每一声都叩击在灵儿和予穠的心房。
七皇子眼神瞬间凝滞，他来之前只觉得这个女人隐藏之深，怕她有所图谋，却没想到竟牵扯出传闻中的凤平国来！
圣血公主？怎么会在卜？又怎么会入了圣朝宫中？怎么会有个弟弟是圣朝大将？还救了东洋的使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思绪纷乱之时，手上的力量便弱了下来，灵儿趁机收回自己已经被箍疼了的手臂，转身看着跳动的烛光道，
“至于本公主为何流落至此，全然是凤平国杖势利戕害，本公主本无意于也无能于做什么，没想到如今却要一纸婚约被送去东洋，为何佞臣逍遥，而本公主却要饱受颠沛流离！”
几句话几乎让灵儿情绪激动到喘不过气来，她深深吸了口气，盈盈转身，“所以，灵儿现在想和七殿下您好好做个交易，您放了羽结，毁了我和东洋使臣的婚约，灵儿姐弟俩则为七皇子谋天下！”
七皇子回过神，唇角含了不歇的轻笑，低下头翻了翻袖口，“纵使你说的都是真的，纵使你是凤平国的公主又能怎样，不过就是一个藩国的贵女罢了，又哪来的这么大的口气。”
灵儿轻笑，轻轻靠近七皇子，“殿下所知的凤平国圣血传言所言非虚，只有圣血才有继承凤平王位的权利，如今凤平昌王急着改革，就是因为他以为，我已经死了，凤平再无圣血了。”
灵儿重新站立，朱唇微启，“只是，还有您不知道的，只要凤平有我这个圣血在，凤平国便永不会被攻破，届时，凤平就会是七皇子您争储时，最固若金汤的筹码！”
七皇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看来，本王这一趟便没有白来。”
说完他便拂了把衣角，“宫中多有不便，你所提的要求本王会一一实现，到时还请灵儿姑娘信守诺言。还有，记住，我叫予穠。”
影子一闪间，殿内已经没了七皇子的身影。
“予穠…”，灵儿轻轻呢喃着，又伸手重新把窗棂打开，看着黝黑的天空中一弯皎洁的明月，他看到的一定也是这同一轮明月吧。
终于，自己还是以凤平为筹码找到了可以共谋的人，终于，自己可以不用再蛰伏和忍耐。
她唇角含的笑凄婉而决绝。
杞，是时候再见一面了！
……
“小姐，小姐？夜深了，喝了羹汤便休息吧…”
待予穠离开后，槟儿便重新关了院门，把小厨房里一直用文火温着的羹汤盛了一碗，端给了灵儿。
灵儿接过汤羹，看了眼槟儿，又看了看手边的烛台，“烛光有些暗了，你再去取一些来。”
“是，小姐…”
看着槟儿推门出去，灵儿把汤羹放在桌子上，抬手迅速从头上把乌青簪取下来，旋出验毒石，插入汤羹中。
灵儿淡然地看着乌青石一分一分地变得通红。
果然如此！
灵儿后背一泠，若不是予穠走之前小声提醒自己，说槟儿之前与予穠说话时言辞闪烁，似乎有在刻意暗示着什么，那么自己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背叛自己。
而如今，这碗亲自由她端进来的汤羹，这通红的乌青簪，怕是她自己也无从辩驳，灵儿愈加厌恶，抬手把汤羹推到一边。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究竟从哪天开始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究竟背着自己干了些什么？可曾想过她们之间一起长大的情谊？
门口传来淅淅索索靠近的声音，灵儿顿时觉得自己如坐针毡，到了真正要面对的那一刻，她反而怯懦了起来，如果她再离开自己，自己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