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阵子的休息,蒋冕也恢复了过来。
“小子,你说其他什么话,我都不会生气,但是你今天这一句话要是不讲清楚。我蒋冕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一句,你小子看我弄不死你。”
这话一出口可把沈秋吓的够呛,与此同时跟过来的文官们,这个时候也开始给蒋冕打气起来。
锦衣百户则是一脸好奇的看向沈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沈秋知道这些人都在好奇,他沈秋到底说了什么话,能让一位一品大员对他这位六品小官这么大的杀气。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处不容他人碰触的逆鳞,而蒋冕的逆鳞就是这里。蒋冕这辈子一直勤勤恳恳,虽然性子很急,但是为官路上,一直都属于大公无私一类。
也正是因为性格太直,容不得太多灰尘,所以为官几十年得罪的人简直太多了。
但就是这样,他依然能够进入内阁,所依靠的就是他的一片公心。
大公无私这也是长久以来,官场对他的评价。
沈秋其实有点害怕了,但是自己的任务就是拉仇恨。
所有人都不知道,历史的轨迹已经开始明显发生变化。
虽然沈秋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在变化,但是历史事件就如同高速行驶的火车,哪怕是冲出轨道,他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完全停下来。
这里的历史事件也是这样,沈秋虽然已经无数次改变了历史,但是直到今天,历史才在他的直接影响下,发生非常重大的转变。
历史上此刻的蒋冕与身后的这些文官们,此刻应该正在后宫外长跪不起,而最终嘉靖实在是支撑不住群臣这么大动静的劝谏,而选择屈服。尊称伯父孝宗皇帝为皇考。
从蒋冕带人冲出来开始,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怕归怕,但是现在沈秋现在考虑不了这么多,直接冲着对面的这些文官们挥了挥手,大小转身扬长而去……
沈秋的扬长而去,自然引得丁链一行人不服气,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从后方不断传了出来。
沈秋只是一个人止不住的笑。
这是一场闹剧吗?
很像,很像。
但是只要稍微一想,蒋冕就明白为什么了。看着沈秋远去的身影,蒋冕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就在刚刚一刻,他想明白了。沈秋之所这么做,其实目的非常明显,只是自己一帮人先前因为嘉靖无故离场,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泄,结果这个时候沈秋的插入,彻底点燃了这些大人们心中的怒火。
皇帝咱们没法说,咱们惹不起,可你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庶吉士咱们可不怕。
等到蒋冕等人开始往回走的时候,直接在奉天门处撞上了杨廷和与费宏,以及其他一些上了年岁的官员。
蒋冕一见他们,赶忙上前问道:“介夫怎么这就走了?”
杨廷和回头看了看后宫的方向道:“今天没有机会了,只有下次了。”
这么一说,蒋冕马上明白是什么么原因,也只是看了看后宫方向,那里就是嘉靖住的地方,然后也转身跟着杨廷和几人前往内阁。
这时正好看见丁链等人正在看着自己,蒋冕无奈的一挥手道:“时机已经错过了,下次吧。”
既然三位阁臣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坚持,只得不甘心的叹了一口气后准备出宫。
但是骂骂咧咧还是免不了,当然更多的只是议论不止罢了。
至于帝党几人,则是被嘉靖召见了一番。
嘉靖虽然知道沈秋干出来的这番闹剧,但是并不知道具体细节,所以才想和几人聊聊。
当然,这只是顺便,最主要的还是嘉靖需要这几人给参谋参谋接下来的事情。
嘉靖非常明白,沈秋这招只是一时之计,说难听点就是让嘉靖躲过今天这一关。
但是明天呢?后天呢?大后天呢?
文官们随时都有可能旧事重提,因为他们迄今为止,并没有放弃让嘉靖嗣统的打算。
而这若是不经历一场大的风雨,怕是难以有一个完美解决方案。
不过历史上这次争端,最后是经历过了一场非常大的斗争,才最终定型。
现在的嘉靖并不足以做到这些,没有文官集团的支持,大明这个集团暂时将难以运行。
——
一夜相安无事。
当然这只是沈秋眼里的相安无事。
他不知道的是,昨天夜里沈府外可是上演了几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全都是因他而来,最终确实铩羽而归。
当然他们除了能听到几声犬吠之外,并听不到其他声音。这一夜沈府上下都睡得极为舒坦。
次日清晨一大早,沈秋还是出发上朝了,不过这次沈秋走的比较晚。纯粹就是卡着点去。
而且还让老罗驾着马车送自己,沈秋还是有点怕怕。
到了大明门外的时候,沈秋先是张头四望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才下了马车。
沈秋一路上其实还是挺埋怨嘉靖的,你说自己为了给他拖延时间,搞了这么大的事,嘉靖怎么说也要派点人保护自己一下啊。
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埋怨归埋怨,过了一阵子之后,沈秋总算是镇定下来。
下了马车,看着老罗离开以后,沈秋畏畏缩缩的走向了大明门。
守卫们一见到沈秋过来,面上都是笑容,看见这笑容,沈秋心安了不少。
不过为了确定,他还是朝着守卫门问道:“你们保护我的命令还在不在?”
“在在在……”守门的锦衣卫队长,一个劲的直点头说道。
接着守门太监也舔着脸跑了过来,笑嘻嘻的拍沈秋马屁道:“沈大人,你昨天可真是厉害啊。一个人单挑整个大明官场啊,大英雄啊……”
马屁这东西吧,真的是明知道人家是说巴结自己,但是吧……听着真舒服啊。
哈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沈秋一看时间这也差不多了,再晚怕是早朝就开始了。
沈秋进入大明门之后,就加快了速度。因为这地方可是六部官署区。
沈秋要不是刚刚看过没有人等着自己,否则他是不敢走进来的。
当然他也明白,此地不可久留。所以进去之后就双手入袖笼,低着头、迈着快步,就想着赶忙进入承天门,里面就安全了。
眼见就要到承天门了,沈秋总算是放下心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再次发生。
沈秋都不知道,这帮人从哪里冲出来的。刚刚明明看不到人,怎么这个时候居然跑出来十几名蓝袍官员。
沈秋一愣,惊问道:“不是,你们干什么?我要去上朝。”
“上朝?那你可得过了我们这一关才行。”
沈秋本来还想争辩几句,但是突然发现这些官员们居然朝着自己慢慢走了过来。
而且还像是撒网那种,两边走的快点,中间慢点,想弄成一个半圆状,将沈秋围在中间。
沈秋又不傻,看着情况不对,就开始小步后退。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沈秋的声音开始有一点着急了。
不过这都是沈秋的掩饰,沈秋在酝酿,他在积蓄力量。
突然沈秋扭头就跑,还不忘嘴上占个便宜:“来啊,你们来抓我……”
“卧槽。”沈秋又爆粗口了,蓄满了力量的逃离,居然只是跑出了两步,就止住了去势。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沈秋的背后居然已经有十多名官员围拢了上来,将沈秋后路也切断了。
这回真的是瓮中捉鳖了,虽然两侧还没有围拢过来,但是沈秋眼睛一扫就知道,这回是跑不出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
沈秋急得团团转。
而此刻大明门与承天门处的守卫都发现了情况,都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帮忙。
因为离开就是擅离职守,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去帮忙。
这帮官员都是读书人,本来应该是温文尔雅的样子。
但是现在的他们就像是鬼子进村看见了花姑娘的样子,那眼神那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沈秋一看这那眼神,特别讨厌。他们怎么就觉得沈秋是笼中鸟嘴边肉呢?
沈秋难道会那么听话?
这种情况下,沈秋可是豁出去了。
娘的,就是不想你们如意。
柿子捡软的捏,沈秋眼睛扫视一圈,就发现周围这群人里面的小破绽。
“砰。”
随即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啊~”
当然叫的不是沈秋,而是那位小个子官员,刚刚沈秋就是从他那个位置突围的,自然他就被沈秋撞倒在地。
现在才是沈秋的叫声:“你们干什么?你们放开我……”
只见沈秋被十几位蓝袍官员给捉了住,见到这一幕,那些守门的锦衣卫也不敢在犹豫,直接组团开始往这边赶。
他们可都知道沈秋这人还是不能惹的。
不过他们刚刚跑出几步,就发觉自己等人还是慢了。
只见锦衣卫衙署里面,冲出二三十名全副武装的锦衣卫。
官员们也不傻,见状直接往旁边的兵部衙署里面拖人。
这里面可是有几位兵部官员,直接朝着兵部门口卫兵吩咐道:“看什么看,赶紧叫人来。”
皇宫是由锦衣卫站岗,大明门因为是国门,也是由锦衣卫负责。但是其他衙门却是其他卫军负责了。
所以他们与锦衣卫不是一个系统,故而这些官员在看到锦衣卫出动,才选择往兵部去。
兵部重地,哪怕是锦衣卫也不是随便能闯的。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官员们在兵部门口被包围起来,但是官员们死不松口,就是不放沈秋。
那么锦衣卫因为有保护沈秋的命令,所以他们也没有放弃围堵的计划。
后面出来的兵部守卫,一看这架势,也没有了继续包围下去的价值。
故而此地形成了几个圆圈,最中间的是沈秋,然后是官员,再然后是一排锦衣卫,最后就是围观过来的其他人。
现在几拨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们只有选择等自己的上司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不过现在的官员们全部都在朝堂上朝,压根就没有时间下来解决问题。
……
一个时辰之后,一名蓝袍官员小跑着过来,给这群官员说了一句话之后,对于沈秋的围困就此解除。
沈秋其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围困他的官员非常不屑的鄙视了沈秋一番之后,就自行散开了。
锦衣卫见着这些人不再为难沈秋了,也就不在留在这里,对着沈秋躬身一礼之后,就全部回锦衣卫衙门去了。
看着这包围圈散去,沈秋其实还有一点失落。
唉,怎么就这么结束了?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说法吗?
好吧,事实就是沈秋被晾在这里了。
也罢,自己收拾收拾进宫就是了。
但是沈秋刚刚把自己身上的会掸了掸,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身后一句抱怨给吸引了。
只听着一人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重罪,我要到都察院去告你们。”
没错,沈秋之所以被吸引,就是因为这声音是霍韬的声音。
而霍韬骂骂咧咧走出兵部大门,就看到一脸惊讶看着自己的沈秋。
两人突然反应过来,这帮人围住他们是要干嘛。
两人赶忙撒腿就朝着宫里跑去。然而当他们到达奉天殿外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
沈秋霍韬两人马上又朝着谨身殿赶去,我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看了一眼奉天门的位置,发现夏言方献夫几人也才刚刚进来。
霍韬怒道:“卑鄙,他们居然把我们全部挡在外面,然后胁迫皇上。”
事情确实是这样。
谨身殿外确实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当霍韬与沈秋两人跑到谨身殿后的时候,站在台阶上往下一看,就明白所有了。
只见几十号红红绿绿的官员,乌压压的一片跪在后宫门口。
老样子嘉靖再次使用了跑字决,但是这一回嘉靖被官员们死死堵在了后宫里。
沈秋霍韬两人呆呆的站在这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现在文官们,直接将问题甩到了嘉靖面前,要么接受群臣的谏言,要么这些人就长跪不起。这是大明官场的通用威胁手段。
不久之后,方献夫夏言也跑了过来,一看广场上那跪着的人,都知道这事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们原本以为可以拖个几天,但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也这么迅速,而且同样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