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瑛也知道这郑嘉伟冲动易怒怎么还能当上主任了。
看这，能伸能屈嘛，说道歉就道歉，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管住自己那张破嘴。
最后张泽善和江燕都被处分了，还在程家村的大喇叭那里当众读了自己的检讨。
这一下子张泽善是彻底不作妖了，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但他始终不能忘记那一刻的屈辱。
张泽善和江燕在程家村的口碑一落千丈。
知青点的这些龌龊事更是让人不耻。
为了防止大家对知青点的印象因为几颗老鼠屎而坏掉，有必要立一个典型。
这个典型就是钱海。
不管怎么说，是他勇敢的指证了张泽善，让晓妮和李绍辉恢复了清白。
钱海也因祸得福，他如愿拿到了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即将离开这块他待了七年的土地。不用再日复一日地在黄土地上辛勤劳作，度过日日夜夜。
钱海不敢揭发张泽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把自己隐秘的小心思暴露在人前，但没想到竟然会因祸得福。
他额头上的抬头纹仿佛都舒展开了，一连多日整个人都精气神都是喜气洋洋的。
程瑛也表达了自己对他的祝福。
当然她不会说过几年高考就放开了，工农兵大学生的地位很尴尬，让他再考虑考虑。
如果她说了，就算不被当成精神病，也会被叉出去。
对于钱海来说，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在程瑛这几日为了晓妮的事情奔波的时候，秦菁菁也在有条不紊的试探着。
这几日大家的心神都被晓妮和李绍辉的事情吸引走了，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秦菁菁找了个机会，设计偶遇了牛棚唯一的女性林玉兰。
当时林玉兰正在拌饲料喂猪，饲料桶很大，她身材瘦弱，看起来十分吃力。
但就算在牛棚里磋磨了几年，形容有些枯槁，但也遮掩不住她浑身知性从容的气质。
看见小姑娘的时候林玉兰也不吃惊，矜持着自己的本分，只看了一眼便专心手里的活。
她可没忘记她现在的身份，多做少说少看，他们已经经不起半分动荡了。
但秦菁菁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和她相顾无言的。
秦菁菁刚从林子里回来，篮子里采了一些野菜。
路过林玉兰的时候，她只当没有看见她，但在即将经过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了。
感受到秦菁菁脚步的变化，林玉兰手下的动作也是一顿，但很快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着林玉兰无动于衷的样子，秦菁菁心里暗骂一声，但还是装作犹豫的样子看了一眼林玉兰，小声道：“那粮食……”
林玉兰闻言心里一惊，虽然秦菁菁只提到了粮食，但她下意识地把话补充完整，原来这牛棚里没有断过的粮食竟然是这个小姑娘送的。
虽然她没有见过送粮食的人，但老李说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而且送粮食都是在半夜，应该没人知道。
再者她在这程家村没有见过这个姑娘，估摸着应该是前一阵子新来的知青。
算算日子，他们的粮食也正巧是那之后不久就开始送的，这就正好对上了。
不用秦菁菁多费什么口舌，林玉兰自己就把前因后果给完善了，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慈爱。
她正想说什么，但余光猛地瞟到有人往这里来，来不及多说什么，只低声让秦菁菁“快走”，就继续专心拌饲料。
秦菁菁知道自己接触他们的事情不能暴露，闻言赶紧假装是路过，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虽然没能和她说上话，但看林玉兰的神情，秦菁菁知道自己赌对了。
没想到啊，这程瑛竟然真的做好事不留名，到现在牛棚里的人竟然不知道给他们送粮食的人是谁。
那就不怪她不客气了。
林玉兰晚上回去和其他人说了这事。
其他人知道林玉兰见着给他们送粮食的小姑娘了也很好奇，纷纷让她详细讲讲。
林玉兰无奈只好从头描述了一遍，说到小姑娘的时候，笑着说是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
赵卫民见过程瑛，觉得林玉兰这夸的就保守了，分明是很漂亮才对嘛，不过他饿晕了那事之前就瞒下来了，现在也不好插话。
算是半个知情人的周知行看赵老一副微微荡漾的样子，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一脸揶揄。
赵卫民顿时吹胡子瞪眼，让周知行收敛一点。
啧。周知行已经很久没见过牛棚里这么有活力了，不由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姑娘产生了几分好奇。
不过林玉兰在说话间突然想到当时秦菁菁挎的篮子里是她新摘的野菜，身上穿的衣服也算不上多好，显然她的生活也不是很好，顿时就有几分沉默。
林玉兰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其他人，大家之间愉快的氛围此时也凝滞下来。
他们很感念那个小姑娘能在这种情况下保留一份对他们的善念，但如果这给她带来了负担，那他们真的是受之有愧啊。
林玉兰看着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她想的更多。
她清楚的知道在小姑娘送粮食之前他们都是一副什么状态，好几个老同志都快坚持不住了。
在小姑娘开始送粮食之后，才有所改善，起码不会再饿肚子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自私，不应该再麻烦那个善良的姑娘，但她想到牛棚以前的样子就不忍再去回忆。
所以她提议给小姑娘一些钱票，就当是从她手里买粮食了。
他们虽然被抄家下放，但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压箱底的财物。不过在这里，他们就算有也弄不来粮食，放着一点用处也没有。
与其让这些钱票在那里被老鼠蛀掉，还不如给那个小姑娘。
赵卫民暗暗点头，程瑛的家境确实有些困难，他也一直在担心小姑娘给他们送粮自己还够不够吃。
大家最后都同意了，至于让小姑娘不要再来送粮食的事，他们最后还是保持了缄默，因为谁都不想这些相依为命的老家伙们牺牲。
至于让谁出面，那肯定就是林玉兰林先生，毕竟也只有她见过那个小姑娘。
而且林先生以前还是中文系的教授，和他们那群粗人可不一样，别吓着小姑娘了。
周知行，陈敏赫莫名躺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也成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