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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岐一夜没睡,看着天色泛光。

今朝敲门进来,“主子,大姑娘来了。”

沈岐推了一下手边的茶杯,“让她进来,顺便换杯茶,人老了,到底不比以前能耐。”

沈碧月进门落座,今朝奉茶上来,都是提神醒脑的茶。

沈岐先开口了,“碧月,甘氏已经伏法,算是告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

“哦?官府怎么判的?”

“害了人,自然是死罪,两日后在西街菜市口,执的是绞刑。”

她抿了一口茶水,“死也死得须尾,是谁保了她尸?”

沈岐不语。

“不消祖父说,孙女也知道,甘家没那个能耐了,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着替她保尸身,唯有他了,不然也不会触怒陛下,罚令在家思过,不怪人家说他是痴情种,只可惜这份情没用在阿娘的身上。”

沈岐叹息:“他做得再不公道,也终归是你父亲。”

“如果人有下辈子,我只愿阿娘能找到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不用身家多富贵殷实,那都没用。”她顿了顿,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祖父,孙女昨晚与孙姑娘出去,她与我提到了太后的事情。”

太后近日卧病不起,沈岐是知道的,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她与你提太后做什么?”

沈碧月笑道,“谁知道呢,兴许是跟我炫耀来的。”

“她和你鲜少交集,怎么会想到来害你?”

“祖父还记得那盏托我送出去的灯笼吗?”

提到这个,沈岐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记得。”

沈碧月淡淡一笑,索性开门见山说:“那天晚上我与殿下去了城西的市集,不小心偷窥到了一对男女在说话,祖父不妨猜猜那是谁?”

沈岐瞪她,“都这个时候了别打马虎眼。”

“那是孙府的姑娘。”她放下杯盏,指尖沿着杯口浅浅划过,“还有越王殿下。”

沈岐猛地站起来,显然不敢相信,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去,平日里完看不出来,与越王接触过的大家闺秀也不少了,但要将孙家的这位千金也算进去,只会被人当做笑话,她平素就低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像是一颗毫不起眼的尘土。

但如果他们真的早早就勾搭到一块去了,那跟孙素白接应的人是谁就显而易见了,只是这个时候谁都知道沈家的姑娘和豫王关系不一般,他也犯不上跟豫王抢人,这不是冲着找死去吗。

眼下越王势大,与怀王分庭抗礼不说,势头已经隐隐要冲到前边去了,如果这时候杜绝了沈家姑娘进豫王府的隐患,也就少了一个能给豫王吹枕边风的人。

他要断的是怀王的路。

正好这个时候沈值回来了。

“父亲。”沈值有话,却顾虑着沈碧月在场,沈碧月也识趣,当即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只是走之前那个眼神看得沈植心里一阵发虚。

莫非她误会他是嫌她碍眼,或是把她当成外人了。

“值之,事情怎么样了?京兆府可有抓到什么人?”沈岐及时打断了他的走神。

沈值说得有些艰难:“抓到了,一个是越王,还有一个是,庭均。”

沈岐一惊,“你说什么?庭均也在?那他身上的伤是?”

沈庭均方才被送回来的时候身都是致命伤,他急着请邱云过去救命,倒忘了问衙门的人,现在想想当时送人来之后他们就急着走,应该也是怕被追问。

沈值说:“不知道是何人伤的,但当时越王也在,他们两个都在山洞里,正好被衙门的人捉了个正着。”

沈岐半晌都没说话,这两个的确都是意想不到的人,越王就不用说了,方才沈碧月说的恐怕都是事实,但沈庭均也出现在那里,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沈值顺势将大致的情况都说了一遍,然后说:“我怀疑越王说的话有假,只是现在暂时还找不到证据,他也不承认,只能放他先回去了。”

沈岐说:“越王现在深受陛下信任,与怀王呈并驾齐驱之势,找不到证据就往他身上扣罪名的话,只怕陛下那边也说不清楚。”这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情。

“父亲,庭均他伤得怎么样,严不严重?”沈值一时也没了主意,便转而关心起沈庭均来,结果话刚说完就招来沈岐的一顿瞪眼。

“这件事如果真有他掺和的一份,那就不像今日能捡回一条命那么简单了,别忘了碧月如今的身份。”

“我知道,只是均儿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就算是他的母亲做错事,也与他无关。”提到甘苓,他的情绪起了些变化。

沈岐最是不喜他这副模样,“难怪碧月和轩儿现在都不肯与你好好说话,你当初对她要是也有这份心就好了。”

沈值一噎,没敢再吭声。

沈庭均伤得重,但幸亏救得及时,到底是捡回了命,只是失血过多,还陷在昏迷当中,令人惊喜的是,甘老夫人竟也醒了,虽然身子还是虚弱得紧,可神志是清醒的。

没人敢告诉她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沈府都发生了什么事,沈岐也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她养病,琼瑶日夜伺候在她床前,宛如一个孝女,老夫人偶尔问起府上的事情,也都被她寻了各种借口给搪塞过去了。

沈碧月听到这个消息毫不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可惜了,醒得太迟,不然也能与她的亲侄女见上最后一面了。”

“老夫人对姑娘的苛刻与厌弃少不了甘氏这些年从中挑拨离间,好在守得云开见月明,甘氏那个麻烦解决了,如今国公爷也站在姑娘这边,姑娘以后可算是有好日子过了。”

“天真,你当真相信祖父是真心站在我这边吗?”

菱花笑得狡黠,“国公爷重利,如今沈家势微,稍有差错就会被踢出四族之列,唯有姑娘所倚仗的人才能给他带来好处,他会重视姑娘不无道理,婢子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太过深奥的大道理,只晓得儿女情长,姑娘与主子一体同心,倚仗主子便是倚仗姑娘,姑娘有靠山在手,日子自然好过了。”

沈碧月忍俊不禁,“你懂儿女情长,可是有了意中人?我可以帮你在他面前提一提,早点完婚也好,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劳苦功高,理当重赏,嫁妆自然是少不了的,我的库房里摆着,到时候带你去挑挑。”

“姑娘怎么也会取笑婢子了。”

主仆两个闹了一会儿,眼看着时辰到了,就准备更衣出行,出了东院,毫不意外地撞上了沈值。

沈碧月一反常态与他问好,“父亲这是也要出门?”

沈值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无云也无雨。”

沈值似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猛地抬起眼睛,“你要去哪里?”

“父亲不是明知故问吗?”她抚了抚没有褶皱的袖面,“只有重要的场合,才值得我盛装出席,除了父亲,这偌大的沈府竟只有我能为她送行,何其悲凉,想必她料想过我的无数悲惨结局,唯独没想过她自己的。”

“碧月,你这又是何必,家破人亡,亲友离散,遭受世间一切唾弃,在临死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女,这对她来讲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沈值的情绪显然有些低落,从当初真相被揭露的震惊,悲痛,厌恶,到现在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他缓和过来,在每晚的深夜里回想起与甘苓度过的点滴美好岁月。

“看来父亲还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她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压低声音说,“那么我在父亲梦里又是怎样的下场呢,我活,她死,她活,则我死,对子女来说,来自爹娘的厌弃是诛心之痛,对父母来说,反之亦然。”

她说完这句话便扬长而去,再没理会身后的沈值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晃晃,宛如受了巨大的打击。

真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无半点浮云,湛蓝得让人想飞上去拥抱长空。

沈碧月到达西街菜市口,看见甘苓身着囚服,长发散乱如杂草,身上有许多瓜果蔬菜砸出来的痕迹,从头到脚无一幸免,其中以鸡蛋液和碎菜叶子最为显眼,她早已经游街完毕,被人压在了简陋的刑台上,两侧站着彪形大汉,头顶是断送许多囚徒性命的绞架。

大宁律法,犯下十恶不赦之罪者,无论身份富贵贫贱,皆以囚车游街三日,于西街菜市口行刑,众人观之,以儆效尤。

身为沈家昔日的长房主母,的确不该受这种罪,但奈何抵不过孟家的拼死追责,只要坐定谋害孟茹的罪名,她就难逃此劫。

在百姓此起彼伏的骂声中,行刑的时辰渐渐逼近。

沈碧月坐在马车里,车帘掀开一角,她的视线越过大片拥挤围观的百姓,直直望向甘苓的最终下场。

那一直低垂的头颅忽然抬起脸,似是若有所觉,瞬间就锁定了沈碧月所在的方向,脏污不堪的脸,瘦到突出的颧骨,还有怨毒的双眸,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风光高傲的甘氏了。

“孟茹!你抢我夫君,你害我女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恨!恨当初没能早早弄死你!你不该抢我男人!沈碧月!你也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一阵狂笑似哭似嚎,配上那狰狞扭曲的脸,像极了披着人皮的恶鬼。

行刑时间到,百姓争相叫好,绳索往颈上一套,用力一拉,那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甘苓整个人被提到半空中,双腿无力蹬着,双眼瞪大,最终垂下双臂,没了动静。

车帘放下,菱花轻声说:“她疯了。”

沈碧月笑了一下,“挑了个好时候,真是便宜她了。”

在百姓情绪高涨的喧闹声中,马车悄无声息离开了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