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棋局
黑暗是无形的。正如人的手在黑夜中探出去只能抓到空气那样，黑暗也好、光芒也好，虽然在幻想小说中同样作为‘元素家族’的一员，但黑暗与光芒却是没有形体的。
那无形之物也会扭曲吗？答案是：会。在巨凶兽说出那亵渎之言的刹那，四周的黑暗就陷入了崩溃的状态。
就像是脱落的墙纸那样，一块一块‘黑色漆皮’逐渐脱落，扭曲成了一个个细小的漩涡，从漩涡中迸射出无尽光明。圣音高歌，羽翼飞舞，在远处动荡的黑暗中，赵明隐隐看到了一闪璀璨的大门逐渐开启。
那大门豪华又简约，巨大又渺小，一切的矛盾似乎都从中找到源头。
‘是谁口出亵渎之言！’门后隐约有着愤怒的吼声，那吼声如兽如龙，哪怕是相隔不知多少世界，其中的压力都让赵明隐隐皱眉。
“狗腿子，主人都没了也敢来叫门？”红眼赵明眼中凶光大放，赤红的光芒几乎凝成实质：“把老子的地盘当他妈什么了？”
“给老子滚！”
近处，远处，更远处，乃至看不见的地方——所有的黑暗都暴动了起来。如水流一般的黑色液体汇聚在一起，凝成了黑色的海浪，盘旋在红眼赵明的身边，随着他眼瞳里的红光跳跃而欣喜。
红眼赵明就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那样，嘶吼着带领黑暗冲向了那逐渐显现的光门——只是人类观念中微不足道的刹那，光明就受到了重创，彻底消失不见。脱落的‘黑色漆皮’重新恢复，动荡的黑暗恢复了平息。
整个世界重新回到了赵明来时的那样。只有他身边用‘言灵’创造出的光球还在竭力的散发着光明，与黑暗对峙。
科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她警惕的俯下身子，整个身躯绷紧，随时都能发动攻击。
“冷静。”
赵明拍了拍科拉，换来的却是一记肘击。他轻微后仰，堪称极限的躲过这一招后，才发现科拉的双眼中迸发着白光，显然已经进入了‘神通状态’。
所谓神通状态，便是每代神通最强大的底牌：掌握四大御术的神通为什么能够举世无敌？四种御术而已，我找十个御术师一起对付你，十个不行就一百个，一百个不行就一千个——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发生过。面对人海战术，为什么神通能够凭借一己之力镇压世界？
答案，就是神通状态。神通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只是在不停的轮回转世。他们前世的记忆、灵魂和生命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陪伴着本任神通。当进入‘神通状态’时，科拉就会获得历任所有神通的力量与记忆，那爆发出的实力足以与神灵媲美！
这种状态下的科拉如果愿意，一个人就能瞬间抽干数千人的鲜血，可以脚踏大地引动火山爆发，抬手引动风暴海啸，堪称行走的灾难制造机。
但在这种状态下，科拉的个人意志将会被压到最低，尤其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求生的本能将会占据上风。毫无疑问，是巨凶兽恐怖的实力引来了科拉体内‘神通们’的警惕，所以她才会进入了神通状态。
也正是因为进入了神通状态后凭借本能战斗，科拉才会向赵明发动攻击。
可惜比起他来说，纵然是神通状态的科拉也还是太弱了点。
不再玩闹似的打响指，赵明微微认真了一点，言灵脱口而出：“那黑暗的领地中，怎么会有世界的基石？”
游荡的黑暗顺着他的话语流向字面意义上双眼放光的科拉，而在远处，略微平静下来的巨凶兽饶有趣味的看着两人的争斗。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眼瞳中的红光略微收敛了一点。
黑暗很快就缠上了科拉的身体，她左脚一踏，似乎是想驾御泥土——可惜这个世界中并没有大地的存在。察觉到这点的神通科拉立即转换了策略，她的双手放出幽蓝色的火光，与从自己小腿向上蔓延的黑暗撞在了一起。
火焰散发出光芒，驱散了无形的黑暗——可惜只有短短的一瞬。消失的黑暗像是被激怒的凶兽那样从再次缠上了科拉的脚踝，这次，黑暗有了液态的实体。它轻而易举的将科拉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巨茧，纵然科拉用流水、火焰和气流再三冲击也没有任何作用。
赵明双手插兜，好整以暇的等待着黑暗与科拉决出胜负。正如他所说：黑暗的领地中，怎么会有世界的基石？地水风火，这是上帝创造世界时所使用的基础元素。其他暂且不论：在dc这里，地水风火是由原初之光蔓延出来的衍生物。
而这里不归上帝管。所以他只需要小小的挑拨一下四周的黑暗，他们就会前仆后继的冲上来，替自己击败科拉，自己要做的，就是看着她别出事而已。
毕竟这可是除去都市世界之外第二个世界穿梭的标本，重要性无需多言。
“你很贼吗，嗯？用老子的力量去限制那个小家伙。”巨凶兽幻化成的红眼赵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旁。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笑声尖利如夜枭：“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所以你听到上帝死了，有什么想法？”
“说实话，没啥想法。”
这是赵明的真心话。当他听到巨凶兽空口中亵渎的言论时，心中并没有过多惊讶与恐慌，反而是恍然大悟更多一点。
最初的时候他就怀疑过自己言灵能力的来源，而诸多神系中堪称最强者的神灵——上帝无疑是疑点的重灾区。言出法随和心想事成基本是与他的全知全能绑在一起的。
只不过赵明怎么也没想到，出事的是dc的上帝就是了。上帝...怎么死的？
总不能是这家伙把上帝给...
他怀疑的看了一眼巨凶兽，对方连忙摆手：“别瞎想，我可没这个能力！准确的说，伱所知的、所理解的、所想象的和不能想象的一切存在都没这个能力！”
“上帝是自杀。”他嘿嘿的笑着：“自杀者不能上天堂，他们的主却做出了违背教义的选择，有意思吧...”
“是挺有意思的。”赵明随口回了一句，掐着时间，左手轻轻地探入如琥珀一样的茧。
那触感就像是遇到了粘稠的液体那样，他艰难地深入，一阵摸索后，抓到了里面两眼放白光的科拉。
哦，看错了，不是白光，原来是被憋的翻白眼了，真惨，感觉再晚来一分钟神通就得被憋死了。
在心中小小道了句歉，赵明握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拉！
“哗啦！”
科拉直接被从茧中拽了出来，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干呕，吐出一滩又一滩黑色的液体。
没有管一旁连胆汁都吐出来的科拉，赵明回过头，第一次与巨凶兽的眼神对峙。
那是自己的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就这么打量着自己，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宝。
“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就是为了告诉我上帝已死这个事实吗？”
突然，红眼赵明笑了起来。
浅笑，微笑，嘴角越发拉长，最终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笑。他使劲的拍着自己的肚子，就像是看到了有趣戏剧演出的观众那样：“问出来了，你问出来了，哈哈哈哈，你还是问出来了！”
简直就像是一个疯子。赵明的心中闪过这么一丝念头。他被红眼赵明的疯狂举动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好像...不该问的。
“这可不是我问的你，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红眼赵明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下棋吧，让我们来下棋吧！这是我自诞生以来最寒酸的棋局，也是...最最有意思的棋局！”
他左手一挥，液体一般的黑暗飘起，立起了四根小小的柱子。黑暗沿着柱子向中间蔓延，下凹、规划方格...很快，一个标准的国际棋盘就被构建完毕。
棋盘漂浮在两人中间，一黑一白，双王落座。在黑王的前一格，摆放着一只小巧而精致恐怖模型。
那是一只奇怪的无角驯鹿，它的身体被分成了一块一块的，似乎是由不明的材质缝合而成。它的眼睛突出在外，背后背着一个古怪的、被装在塑料袋里的东西，脖子拴着绳子，拖动面前的雪橇。
有趣的是，这个模型似乎是有生命的：它此时正撒开四个蹄子，满棋盘乱跑，直到巨凶兽捏住了它后才平静下来。
“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吗？”他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不需要，这家伙我比你更熟悉。”赵明目光幽幽，看着被巨凶兽放回原位的棋子。
异想体F-02-49，雪橇鲁道夫！
这个曾经被脑叶公司收容的异想体，现在以巨凶兽手中棋子的身份——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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