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桔，我们回家了。”
柑桔搂住林星河的脖子，撅着嘴，“不要，我不喜欢妈妈了，我要跟美人哥哥在一起。”
“柑桔。”舒喻皱眉，声音有些大。
柑桔听到舒喻有些生气，有些委屈，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
贺青翰走过来。
柑桔挣脱开林星河，哭着扑到他怀里，“爸爸，妈妈好凶。”
贺青翰将他抱起来，擦了擦他的眼泪，“我说什么来着？男儿有泪不轻弹，柑桔你怎么又哭了？”
“妈妈好凶，我好害怕。”柑桔捏着他的耳朵。
“青翰，我们回家吧。”舒喻有些无力。
贺青翰看了看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萧寂成年礼的盛宴他们没有参加，也没有跟他道别，就那么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
柑桔有些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
回到家，贺青翰将他放回小卧室里。
舒喻在客厅等他。
“青翰。”她看着他，“晚饭，我们做得丰盛一点吧。”
贺青翰有些发愣。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
“我还想喝些酒，你能不能帮我准备一瓶？”她问。
“嗯。”
“时候不早了，我去准备一些东西。”
贺青翰身体一僵。
“乖，别闹了。”他想分开她的手，却被舒喻牢牢抱住。
“青翰，你，早就知道吧？”舒喻问。
“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会来。”舒喻将头贴在他后背，“你应该知道的吧。”
贺青翰呼出一口气，“啊，大概猜到了。”
“为什么？”舒喻放开他，走到他面前，“为什么要这么温柔？为什么要这么大度？你明明，应该不想让他再出现的吧？”
贺青翰轻轻笑了笑，“别多想了。”
说完，他回到屋子里，换了一身休闲些的衣服。
天色已经不早了。
回到家一小会，太阳就落山，屋子里也暗了下来。
舒喻在沙发里窝了许久，小柑桔睡醒了一觉，迷迷瞪瞪地哭着跑出来找妈妈。
他鞋子也没穿，扑到舒喻怀里就哭。
“怎么了？”舒喻摸着他的头。
“我，我，我梦到妈妈，梦到妈妈不要我和爸爸了。”小柑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贺青翰从厨房里走出来，将灯打开。
“爸爸。”他扑到贺青翰怀里，“我好害怕。”“我梦到妈妈不要我们了。”
“爸爸也不要我了。”
“屋子里好黑，就我一个人。”
“爸爸，不要丢下我。”柑桔搂着他的脖子大哭。
贺青翰轻轻拍着他，“乖，那只是梦而已。”
“爸爸怎么会不要你？”
“柑桔最乖了，爸爸最喜欢柑桔。”
柑桔哭了好久，又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吸了吸鼻子，“爸爸在做什么？好香啊。”
“好吃的，柑桔乖乖玩会，一会就能吃饭了。”贺青翰捏了捏他的鼻子。
“嗯。”柑桔放开他，鼓着嘴，看了舒喻几眼，“妈妈可不可以抱抱我？”
舒喻一愣，将他抱到怀里。
“柑桔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很难过。”柑桔将头贴在她怀里。
“乖。”舒喻亲了亲他，“妈妈不会不要你的。”
“你可是妈妈的宝贝。”
“妈妈你会不要爸爸吗？”柑桔抽了抽鼻子，“柑桔好害怕。”
“我喜欢爸爸，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妈妈也喜欢爸爸好不好？”
舒喻愣了愣。
她紧紧地将柑桔抱在怀里。
难以抉择。
无法抉择。
“好。”许久之后，她喃喃地答应着。
似乎是听到了明确的信息，柑桔不再哭，他回到自己的玩具角，组装起了玩具。
贺青翰做了一顿很丰盛的饭菜。
他开了一瓶红酒，给舒喻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柑桔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个喝酒，“我可以喝么？”
贺青翰用筷子沾了一点放在他嘴边，柑桔舔了舔，“哇，好苦，好苦。”
“这就是大人的味道吧。”
“是啊，等柑桔成年之后才能喝酒。”贺青翰笑着。
柑桔苦着脸，喝了一口水，跑去卫生间漱口。
舒喻摇摇头，“你啊，有你这么坑孩子的么？”
贺青翰但笑不语。
他喝了不少酒，舒喻也喝了不少。
吃过饭之后，一家三口，外加一条白色萨摩耶，出去散了很久的步。
柑桔跟萨摩耶玩疯了，在鲜少有车辆的小路上跑来跑去。
回到家之后，累得不行，洗了澡之后就睡着了。
舒喻也洗了澡。
贺青翰被她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我。”舒喻有些紧张，“我，果然还是……”
不管她与萧冰合的感情多么深厚，不管柑桔是谁的孩子，在她嫁给贺青翰的时候，都成为过去式。
萧冰合，充其量算是前男友。
“哎呀呀，你可真够怂的啊。”江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窗户外。
“对了，你让柑桔拜我为师的事，什么时候举行啊，我一直在等着呢。”
“滚。”贺青翰脸色有些可怕。
他紧攥着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碎。
“卧槽，生气了。”江枫吓得一哆嗦。
他认识贺青翰这么久了，只见过他发过两次脾气。
一次是柑桔一周岁被拐卖时。
第二次则是这次。
“对不起，我错了。”江枫跳出去，“反正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看你自己的选择。”
“再见了。”
他说完，飞快地逃走。
贺青翰这种人，不生气则已，生起气来相当吓人。
“我们，离婚吧。”舒喻盯着他，“贺青翰，我们离婚吧。”
贺青翰苦笑，眉宇间有些哀伤，“果然是这样啊。”舒喻抿着嘴。
她不太敢看贺青翰的眼睛，“对不起。”
贺青翰坐在沙发上，双手拂面，揉了揉眼睛，“你，果然还是喜欢他。”
他满心悲伤。
三年时间，抵不过她见到他的一秒。
感情这种东西，果然是勉强不得。
强求不得。
“我答应你。”贺青翰想了许久，“但是，能不能不要告诉柑桔？也不要告诉我爸妈？”
“他们，都很喜欢你。”
舒喻突然很想哭。
这个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她这种自私的人，根本不配他对她这么好。
“我会帮你办理手续，我会搬出去，柑桔那，我会想办法骗过他。”贺青翰站起来，高大的身子有些颓废。
从舒喻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个从来都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的男人，是在伤心么？
他一定在恨她吧。
“爸爸。”
门被推开，一脸泪痕的柑桔看着他们，“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妈妈，为什么？”他哭着跑过去，抱住贺青翰的腿，“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我了吗？”
“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妈妈，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跟爸爸离婚么？”
“你们，都不要我了么？”
“柑桔。”贺青翰将他抱起来，“乖，你刚才听错了……”
“爸爸你别骗我。”柑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都听见了。”
“你们要离婚了，我没人要了。”他搂着贺青翰的脖子。
“爸爸。”
“我去上幼儿园，我不调皮了，我会乖乖听老师的话。”
“我会乖乖吃饭，按时睡觉，不在地上打滚。”
“我会学会自己穿衣服，自己洗脸，自己刷牙。”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离婚？”
“我，好害怕。”
“爸爸，我好害怕你不要我。”
他抽噎着说完，盯着贺青翰的眼睛，“爸爸，你别不要我。”
贺青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柑桔，别闹，我们大人也有各种各样的事。”他摸着他的头，“你还有一个爸爸，他比我好看，比我更疼你。”
“我不要，我不要。”柑桔摇着头，“我只要你。”
“柑桔。”舒喻叫了他一声。
柑桔抖了抖，用力搂住贺青翰，“妈妈。”
“过来。”她咬了咬牙。
“不，我要爸爸。”
“柑桔！”她的声音有些着急。
“不，不要，我要跟爸爸在一起。”柑桔哭得稀里哗啦的，“爸爸，我可不可以去你上班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说，“带我走好不好？我不会添乱，也不会调皮捣蛋，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贺青翰看了舒喻一眼，摇摇头，“乖，去洗脸刷牙，我们该去上班了。”
柑桔眼睛亮了亮，抽噎了几下，拉着贺青翰离开屋子。
舒喻无比失败地躺在床上。
柑桔不要她。
他选择贺青翰，而不是选择她。
从昨天开始，柑桔对她的态度就很奇怪。
明明只是个两岁半的小孩而已。
她无比悲戚地倚在床上。
眼下这种场面，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痛苦，痛苦得要死了。
贺青翰带着柑桔去上班之后，房子里只剩下舒喻一个人。
她抱着双膝躲在角落里，心中如有一团乱麻。
“哟。”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你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别激动，我对老大的女人不感兴趣。”江枫嘴里叼了一根草，“我只是来替老大打抱不平而已。”
“啊，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枫，是贺先生的护卫。”
“就是类似私人保镖的那种，我可是很厉害的。”
“昨天那药就是我买的。”他从窗子里跳进来。
“你，要跟老大离婚？”
舒喻低下头不说话。
“所以，觉得能跟他一刀两断，恩断义绝，两不相欠？我真是，替老大抱不平。”
江枫的脸色稍微变得严肃了一些。
“他在成全你们，让自己委屈，让你们百年好合。”
“真是，我简直要被气炸了。”江枫眯着眼睛，“老大他是不是傻？”
“他难道不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吗？”
舒喻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可笑的是，你竟然真的提出了离婚。”江枫笑了笑，“你可真是个，心狠意狠，心冷意冷的人。”
“老大他守护了你三年，在你眼里算什么？”
“就算我会被老大追杀，我也要说出来，实在看不下去了。”
舒喻听着江枫的指责，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双手捂住脸。
所以说啊，贺青翰为什么要那么温柔？
温柔的，让她不知所措。
她到底该怎么办？
“你收拾一下跟我走吧。”过了好一会，江枫才开口。
“去哪里？”舒喻问。
“我去外面等你。”江枫说完，从窗子里跳下去。
萨摩耶正在院子里撒欢，看到江枫，摇着尾巴跑过来。
“哟，傻狗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他抱住扑过来的萨摩耶，“乖，有没有好好陪柑桔玩？”
萨摩耶见到江枫之后异常亲切，一直在舔着他的脸。
“这几天好好陪陪柑桔。”江枫揉着它的头。
他瞥见舒喻穿戴整齐走出来，站起来，“贺先生说已经做好了早饭，让你吃了早饭再去。”
“我吃不下。”舒喻蹙着眉，“走吧。”
江枫拍了拍萨摩耶的头，出门开动车子。
舒喻一直没有说话。
她的脸色很差，苍白，没有半丝血色。
“你左手边有个化妆包，你可以化个妆。”江枫说，“你现在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吓人。”
“我没心情。”舒喻闭上眼睛。
“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贺青翰的？”
“我？”江枫笑了笑，“从小啊。”
“我跟另一个小伙伴，从小就跟着贺先生，是他的私人保镖。”
“老大，是个欲望很淡泊的人。”
“我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只见他发过两次脾气。一次是柑桔少爷失踪的那次，另一次是昨晚。”
“贺先生那么清心寡欲的男人，能够喜欢你，原本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了。你，竟如此践踏他。说真的，我替贺先生不值。”
“哦对了。”江枫说，“原本贺先生是把指令发了另外一个小伙伴的。但不小心被我看到了。”
“贺先生大概是怕我话多，说些不该说的让你为难。他连这点都为你考虑好了，而你瞧瞧你自己做的事，实在太令人寒心了。”
“我真是要被气炸了。”
舒喻没有说话。
无言以对。
如果不知道真相，她就那么狠下心跟贺青翰离婚，然后再跟萧释他们在一起。
可现在，她完全陷入到纠结中。
剪不断，理还乱。
车子在枫岚皇家酒店门口停下。
舒喻纠结了好久，下车，上楼。
江枫摇下车窗，看着舒喻走进酒店。
他眯着眼睛，在门口停了很久，直到保安过来，他才驱车离开。
萧冰合的房门是半开着的。
舒喻站在门外，能看到他正躺在床上，似乎还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