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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情仇难赋 生死难顾(一)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此生正直盛夏,荷花开的甚好,树上的知了亦是叫个没完没了。屋中的男子睡了整整五日还未醒来,急的来自苗疆的少女将整个京都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请了个遍,且得知:因过度劳累,病人睡足后,自会清醒,不必担忧。

如此,浮瑶才罢休。

“水……水……”

日头偏西,方听得的那人有了动静,一旁的氲夜冥赶紧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搀扶起他的半个身子,将茶杯递至他嘴边。

并未明确对方的身份,氲无歌浅眠一口,抱怨道:“这是什么东西?——又酸又冷,是想整我吗?!”

氲夜冥这才发现,这是那桌上之物是楼中为客人消暑而冰镇的酸梅汤,亦是见他恢复平常不羁之性,打趣道:“‘大病’初愈,你就消停消停吧,大哥!”

氲无歌这才反应,睁开眼眸,坐好,于此人几分讶异,“夜冥,是你。”

“你醒了啊,”氲夜冥从旁边拾起一件衣物,搭在他肩上,“我去叫浮瑶来……她见池子里的莲子极好,便说要摘来,等你醒了正好吃。你不知道,你昏睡了整整五日,这些日子倒是急死浮瑶了,她又是请大夫,又是准备羹汤,完全不像那个坐在月宫里被人服侍的侍月神女。”

“等等。”,在他起身的那刻,氲无歌抓zhu了他,“随浮瑶去吧……我想喝酒。”

氲夜冥微微迟疑,见他几分认真,亦是妥协,“好,等我一会儿。”

距此处去往醉生梦死主楼有些距离,氲夜冥备好酒回来时已是一刻钟后。他踏入屋来,氲无歌已经下床,正在床榻旁的桌子边翻着书画,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宽大,将他本就消瘦的身体显得更单薄了。

听见熟悉的脚步,氲无歌整理手中的画卷,问,“我熟睡的这段期间除了浮瑶,可有其他人来过。”

氲夜冥放下酒,回他,“安楼主来一、两次过,并吩咐下去要好生招待,等你醒来,说会再过来。”

“哦。”氲无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和他向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概是看在落花领主的面子上,才如此款待吧。”

“对了,除了安楼主,有位清澈姑娘也来过。”说起这个名字来,氲夜冥有几分不悦,本是不想提及,且也想到对于大哥之事本该事无巨细,便也一一道明,“你刚刚翻阅的那幅画,便是她送来的。”

将面前之景于慧眼之法呈现眼前,氲无歌这才想起这幅阿冽前几日画的风起荷舞,再细细打量,这才发觉在那幅画的右下角题下了十八字:

何故幽叹无缘见,夏风十离一潭碧。

氲无歌放下手中画卷,问,“她可有说什么时候再来?”

“没有。”氲夜冥将酒盏摆好,提起酒壶,倒入酒盏中,“听瑾萱阁主说,那是安楼主精心培养的花魁,还未出来迎客,想必也不会再抛头露面。”

“也是,还是不见的好,多些波折。”

见他少有的伤感语气,氲夜冥来了兴致,“从未见你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这位清澈姑娘倒是头一位,也不知是位怎么样的奇女子?”

氲无歌并未直接道明,反而问,“你觉得呢?”

“若是说浮瑶是清丽脱俗、玲珑剔透的话,我想清澈姑娘是冰肌玉骨、翩若惊鸿吧。”氲夜冥如实道。

氲无歌持起酒杯,朝门外的楼台处走去。楼台的下方一整片荷塘,见不到尽头,风起,池中荷舞,碧绿连天,“不,她是枝叶繁花,天心明月。”

氲夜冥讶异,他何曾未听过那八个字的评价。妖仙出世,六月飞雪,万物倾心,睥睨众生。拜月教首席占星使者沐轩炎便用这八字来形容那个女子。

然而,亦是那次之后,氲无歌站在灵鹫山上,看着满天的大雪,浮起诡秘的笑意,他便知,那个女子对他的意义。

氲夜冥也持起酒盏,向氲无歌走去,眼眸中带了几分讶异,“大哥是说,清澈姑娘是……”

“夜冥,有些话不要乱说。”未有思绪的,氲无歌立即打断他,“时逢乱世,莫要因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了坏了一个姑娘的生计。”

氲夜冥当下明了,且问:“大哥,你对她……”

那刻,微风再一次浮起,将屋顶下悬挂的护花铃吹的脆响,氲无歌浅笑,“这世间有一种关系,算不得朋友却又以心相待,算不得敌人却又会兵戎相见……我也不知这种关系算得什么,若真要说的话,应该是知己吧——不过,也不太像那种可以对月饮酒、大放阙词的朋友,说到底,只是有些感同身受吧。”

面对如此不够决断的他,氲夜冥觉得几份陌生,“我且是被你饶糊了,说白了,你对她还是多有几分不同感情……我是不会在意什么,只是浮瑶,想必是要胡思乱想的。”

氲无歌饮了一口酒,“夜冥,没有人会比你还了解我的内心……八岁之前,是因为我的母亲。八岁之后,是为了杀死父亲大人。而往后,只是为了守护整个南疆以及拜月教。”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甚是过分的冷静。亦是从浮瑶口中得知,十年前那场为了镇压南疆不肯归顺的势力,氲无歌的生mu被首席大祭司杀死的的情况,氲夜冥沉了一口气,“你,还恨他吗?”

“恨,有什么用?”氲无歌冷笑,抚摸着手中的酒盏,关节处泛白,“你,也恨过他吧……他的二十多个儿子都恨过他吧,还有像我和你母亲一样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们都恨过他吧。他不是依旧那样,我行我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氲夜冥哑口无言,忽而不知该说什么,且是想起什么来,走进屋去,拿了桌子上的包裹返回来,递给氲无歌,“大哥,这个给你。”

不知为何物,氲无歌只是觉得几份沉重,放下酒盏,接过包裹,一层一层地打开,忽而说不出话来。

包裹呈现开来,显出一只其貌不扬的小木马,多处的破损被符箓与补丁修补好,它的四肢上重新镶上刀刃,缠上丝线,想必是精通秘法的氲夜冥所为。

然而,最让人有些诧异的是,那只木马穿上一件碎花裙,正好遮住残破不堪的身体,与之前那只挥着镰刀可怖的模样来说,甚是可爱。

“要知道,将这只控物降恢复到这种程度,可是花了我好几张贵重符箓……刚刚完成的时候,还不是这般精致,浮瑶便在上缠了金线,再是后来,你那位红颜知己的清澈姑娘刚好来此送画,顺便也缝制了一件衣裳,这才有它如今模样——往后,再靠你的修为,这只控物降也能慢慢恢复的。”

氲夜冥一边交代着,一边告及他往后该如何恢复这只控物降,且告知:“大哥,我发现这只控物降里有一缕意识力极其强大的怨念与欲望,若是好好培养,其修为……”

未待他说完,氲无歌已是泣不成声,“夜冥……那,那是我的……母亲。”

那样泪流满面的他是少有的,在他们相伴的十六个春秋里,氲夜华只见过他哭过两次,一次在氲无歌初到拜月教,一次便在今日。

八岁那年的氲无歌,全寨只余他一人,被拜月教首席大祭司带回,遍体鳞伤,将他关在黑屋子中,不给他吃饭,不给他喝水。然而,他只是抱着双臂,泪流满面念叨着母亲。

那时候,他还不知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是对于父亲大人那样的行shi手段早已习惯——不论是他,或者他的母亲和其它子女,对于父亲大人向来是俯首称臣。

后来,父亲大人将白衣翩跹的氲无歌牵至每一个人的面前,为他冠上家族的名字与荣耀,成为父亲大人的衣钵传人。

亦是,那刻他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是慵懒甜意而诡异的笑容。

后来,当氲无歌成为南疆子民与父亲眼中那个超越拜月教开山始祖瑾枫的存在,当那句“白衣翩跹眼无神,心若明镜洞是尘;若非肩负天下事,咫尺天涯尽逍遥”开始传遍九州八荒,他成为世人敬仰的逍遥公子。

他站在他的背后,默默地看着他誉满天下,宛若乱世遗珠。

那时候的氲无歌,站在灵鹫山上,看遍地花海,白衣翩跹,肩上停歇着荧光蝶,嘴角浮起慵懒而甜意的诡秘笑容。然而,他知道他的一切……他的母亲、他的爱恨、他的抱负。

那之前的人生,对于氲无歌来说,情仇难赋,生死难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