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瞳想起了上回凌默宸不让她接光影传媒的剧本时，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于是，她问：“真的是谁的都可以吗？”
“嗯哼。”
“那就stevenhill，可以吗？”
许若瞳心里带了点恶作剧的用意，提到了这个全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导演的名字。
全球人都知道，stevenhill拍片从来都不奔着拿奖而去，但人家只要一拍片，就准拿奖。而且，全是奥斯卡、嘎纳这种级别的大奖。
凌默宸隔着五米长的餐桌，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牛肉，眼睛却一直盯着许若瞳看。
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吞下了口里的那口牛肉后，他放下了刀叉，取过比雪还白几分的餐巾来，优雅地擦了擦嘴唇，然后，拿起了桌边他的那部特别订制的黑金色黑莓，打了个电话。
“iwantacharacter，stevenhill，heroine。（我想要stevenhill电影的一个角色，女主角。）”
许若瞳隔着那五米长的餐桌，有些发愣地看着凌默宸。
就这么简单？就一句话？一句话连必要的连词和介词都不需要的话？
五分钟后，对方回过来。
凌默宸：“good，call……”他报了李肖的电话号码。
十分钟后，许若瞳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肖姐。
电话一通，李肖那特有的并不高亢、却威压感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脑子发烧了？还真是狮子大开口！stevenhill的戏你也敢要！”
“我……”许若瞳想说，我刚刚就是赌气开了个玩笑，没当真的。
可是，不等她“我”完，李肖就打断了她。
“stevenhill可以因为某些众人皆可以理解的原因，而屈从于某人的威，勉强让你加入这部电影。可是，你考虑过没有，人家到了这个段数，是绝不会干那种砸自己招牌的事的。
就算是这种勉强而为的作品，stevenhill也一定会找他认为合格的其它演员来演。到时候，一堆实力派围着你，陪你这个‘太女’读书，你以为这样做了，观众就会夸你逼格有多高吗？”
许若瞳刚想回话，手机中李肖的声音，又一次干脆无比地打断了她。
“no，观众只会更看到你演技的僵硬和无可救药。到时，好来坞的影评人骂得你体无完肤都算是轻的。他们不把你的皮肉扒下来一层，再咬上你几口肉，那就算是对你仁慈了。
到时，那个男人能买通全球的媒体吗？你以为人家那里的媒体和国内是一样的吗？他们是连***都照骂不误的。你听懂我话了吗？”
许若瞳当然听懂了。
明星当然是需要捧的，但是，并不是每一个被捧的人，都能成为明星的。成为笑话的，其实更多。
她手掌抚了抚额，问道：“肖姐，你先别发火。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难得激动的李肖，声音突然就提起来了，“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许若瞳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回道：“是啊，我不知道。”
李肖吐了一口气，这才道：“刚才，stevenhill的助理亲自打我电话，说想邀请你出演他一部新电影的女主角。”
许若瞳惊得差点没拿稳手机，几乎是尖叫了起来：“what？”
李肖这下也听出来了，许若瞳是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你赶紧跟那个男人说，你还不到扮那根葱的时候，让他赶紧把话撤回来，不然，到时候你就会是拔苗助长里的那根苗！”
结束和李肖的通话后，许若瞳傻呆呆地看着凌默宸。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脑子才能重新地开始运转。于是，她问：“你刚刚给谁电话了？”
凌默宸吃完了最后一口小牛肉，又用洁白的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唇。取过旁边被酒评家评为“美妙精致”的木桐1982来，品了一口那宝石红的液体，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我的首席助理。至于他后来又跟哪个电影公司的在任ceo打了电话，我就不清楚了。”
凌默宸有多位助理，许若瞳是知道的。钟实只是她知道的其中一位中国区助理。至于那个首席助理是哪只鸟，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为什么人家电影公司的堂堂ceo，要听你助理的话？”
凌默宸像看三岁孩童一样地看了许若瞳好几秒种，然后才道：“因为，好来坞五大电影公司的其中三家，凯撒直接和间接地持有控股的股份。”
许若瞳觉得脑仁有点疼了，她已不是单手，而是双手一起撑住脑袋了。
“你……你究竟有多少钱？”
这话，她问得相当地无力。她早知道凌默宸这变态是个超级巨富，但没想到，他居然富得变态到这个地步。
凌默宸问：“你是问具体哪一天的数字？”
许若瞳张了张嘴，最终，她还是果断地决定，闭嘴。
她实在是不想再因为这个问题，再受什么刺激了。
她现在很有点在云端的感觉。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只有爽，更多的，是恐怖。
因为她知道，凌默宸只要轻轻地动一个手指，她就能从这云端摔落泥尘，粉身碎骨。
没有站到过这种高度的人，是不会真的明白这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糟糕感觉的。
许若瞳现在，居然有点怀念起当初落在尘埃里的那种感觉了。那时，她被逼至了绝境，但是，她双脚着地，再惨，也惨不到哪去了。
“对不起，我刚刚……我刚刚就是说着玩的。我不想演stevenhill的电影了。你能不能给你的那个什么首席助理再打个电话，让他告诉那些什么鬼电影公司的ceo，取消刚刚的计划？”
凌默宸享受着许若瞳此刻那小脸上的苍白之色。他脸上的神情，比他刚刚享受神户小牛肉时的表情，要满足得多。
“不可以！”
许若瞳呈炸毛前奏状：“为毛？”
凌默宸：“不要说脏话。”
许若瞳腹诽，我哪有你说的话脏，尤其跟你在床上说的话比。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端正了态度。尽量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凌默宸淡淡地回道：“因为，我的话从不收回！”
许若瞳即将炸毛状，忍了忍，毛又伏回去了些。她竖着一根葱指，道：“就一次！一次而已。”
凌默宸态度丝毫不变：“一次也不可以。有一，就会有二。”
许若瞳终于炸毛：“那我会被全球人民笑死的，然后会被无数人戳我后背。”
凌默宸：“那也不可以。”
许若瞳做悔不当初的请求状：“我求你了！”
凌默宸做考虑状：“看在你如此懊悔的份上，或许，我可以考虑破一次例。”
许若瞳差点感激得涕泪横流：“谢谢，谢谢！”
凌默宸终于露出了他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微微一笑，特别倾城地道：“给我一个理由。”
许若瞳瞪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睛，懵逼地道：“什么理由？”
凌默宸：“破例的理由。”
下一秒，许若瞳呈凌乱状。她实在是想不出，她有什么可以令凌默宸破例的理由。
凌默宸好整以瑕地等着她开口。
终于，绞了五分钟的脑汁后，许若瞳呈挫败状：“我想不出来。”
凌默宸单掌一摊：“那么，我为什么要破例？”
许若瞳知道，自己刚刚只稍微任性了一下，就被凌默宸给挖了个坑把她埋里面了。
其实，凌默宸连坑都没挖，是她自己无知无觉地挖好了坑，凌默宸只是轻轻地推了一下而已，就把她弄坑里了。
她一咬牙：“好吧，你说吧！究竟要怎样，你才能破一次例？”
这种顶级的西餐厅，所有侍者的英文水平最低都不会低于六级。懂多门外语的，也不少。
就他们眼前那个金发大鼻梁的法国顶厨，据介绍，更是英法意德四门外语皆通。
妈蛋的，大不了姐我就豁出去，我就真演一回stevenhill的女主，怎么了？说不定，姐的潜力被这超级大导一挖，我就真成好来坞新一代的当红炸子鸡了。
可是，许若瞳的脑子里过了一圈与stevenhill合作过的那些演员的一长窜耳熟能详的名字，最终，还是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地走狗屎运的念头。
她真敢不怕死地去演的话，就真的如李肖所说，她会当着全球人民的面，在银幕上被活活地轮番辗压。
她之前演的几部电影，虽然反响都还不错，但那真的只是走运而已。因为她当时的心情和状态，正好和角色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雷同和类似。
她不可能一直靠走运，在这条从影之路上走下去。
许若瞳自己很清楚，她现在的表演功底真的还很薄，薄到如果没有凌默宸，她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如果她只是想玩一玩地红一把，她可以不怕死地冲上去演。可如果，她是认真地想走这条路，那么，她就必须扎扎实实地一点点地来。
终于，许若瞳心一横，牙一咬。
既然她求凌默宸的事是破例的事，那么，即使是公平起鉴，她也应该为了凌默宸破一次例。
何况，以她和凌默宸之间所差的那无数级段数，哪有什么鬼公平可讲的？
更何况，今天的事，搞不好就是凌默宸一步一步设计好了的。她今天不就范，明天后天，总之是要就范的。与其这样，不如早点挨完这一刀。
“ok，ipromiseyou。”
凌默宸的脸上，露出了许若瞳从未见到过的和蔼笑容。
那笑容，让许若瞳再一次想到了世界上最大型的猫科动物，进食后满意地打哈欠的画面。
于是，她立刻聪明地又加了一句：“but……”
凌默宸：“嗯哼？”
许若瞳：“onlytheonce.”
凌默宸仿佛并不想逼她太紧，没有如以前一样地爷想如何就如何，而是，和她讨价还价地道：“onlythenight.”
但是，想起她曾经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一则，关于凌默宸仅用五分钟时间就完成了对一家小型私人银行的收购的故事，许若瞳决定，放弃与这头华尔街巨鲨创始人讨价还价的无知行为。
不然，他只需要来一句“anytimeandanywherejustiwant”，那她就是自做聪明了。
为了不成为那根早死的被拔助长的苗，许若瞳又是牙一咬：“ok！”
走出餐厅时，许若瞳的腿依旧是软的。下台阶时，高跟鞋没踩稳，差点就崴了脚。
幸亏凌默宸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扶完，他还坏坏地冲她一笑，道：“don'tfetyoupromisedme.”
他们这顿午餐，不早不午的，等到用完了，正好已近正午12点。
凌默宸亲自开着黑色的林肯，载着许若瞳去了离静湖最近的一家bhg。
许若瞳以为凌默宸会把她在超市放下，然后他就一个人回别墅，到点再过来接她。没想到，他居然和她一起下了车。
因为是和凌默宸一起到高档西餐厅用西餐，许若瞳出门前，专门换了件蓝色的小礼服。又因为脸上的伤，她没有束起头发，这样，她微微低头时，头发就可以遮住她的脸了。
脸上带着伤，身上还穿着这样的衣服逛超市，那感觉，真不是一般地“爽”啊。
简直是“爽痛”了啊。
凌默宸还是依如他最平常的穿着，黑衬衫黑西裤。
事实上，就他这样最平常的穿着，配上他那一脸的低调跩样，就算人家不认识他是谁，全世界的任何高档餐厅，只怕都不敢拦他。
下了车，凌默宸这头妖畜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逛过这种很具生活化的场合了，那兴致，看起来真不是一般的高。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是平淡得面无表情。
但是，许若瞳从他眼底闪过的一道亮色，还是窥见了他那深不见底的心灵世界的一根头发丝那么大的体积。
“好像，人不太多啊。”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许若瞳也听不出他是遗憾啊，还是高兴呀。
“今天不是周末，现在这个点本身也不是超市的人流高峰期。而且，逛bhg的人群量，本就不如普通大众超市的多。”
凌默宸没回话，但看起来，他是受教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正因为人少，所以，他不仅史无前例地和许若瞳一起逛起了超市，还居然执起了她的手，轻轻地握着。
当着，不是十指紧扣那种，而是，像家长牵小孩那种。
但这也已经够让我们许若瞳同学，吓得魂不附体了。
她此刻脑子里想的，绝对不是那种风花雪夜的情人间的浪漫，而是，此妖又想怎么玩我啊？
现在，她和凌默宸在一起，越来越有伴君如伴虎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