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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话,跪着众人听着,多是无理取闹之言;可后面的话,那便是可轻可重,稍有不慎,那便是两国邦交的问题。

“公主言重了,权相今日病体缠身,唯恐惊扰了公主,故而不便相迎!”跪拜的官吏最末处,有一青色鹤袍的中年男子,高声开口道;语落,贴着身子的地面,更是贴紧了一些。

三分的打量,七分的恨意,初若看着那开口说话之人,眼睛不自觉的眯起,“怎么,病重了?病得连床榻都下不得了?”

初若的语气,听起来平平淡淡的,让人有些不明白她的话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当即,那跪着的中年男子,面色犹豫,久久,声音嗡嗡道:“公主言重了,相国大人不过便是偶发了小病;可是公主千金贵躯,到底还是小心为好。”

勾着胸前的碎发,初若忽而勾唇笑道:“人若是真的有心,莫说病重,便是只吊着一口气,什么都阻挠不得;可是若是无心的话,总是有那么一些事情绊住;傅君诺,想来,你晋国倒是不欢喜我的到来!不若,我们来日,战场面见?如何?”

轻描淡写的话,初若带着三分的笑意,真真假假的,让人有些分不清了,但是后面的话,着实是惊得所有人都吓住了。

“公主,使不得啊!权相绝无这个意思的!”闻声,刚才的中年男子,慌张的开口道;心中暗自懊恼,若是早知道的话,他也就不开这个口了。

“没有吗?明明就是你说,权相病着,也不愿来恭迎!”初若的这一句话,着实牵强,顿了顿,又道:“本宫今日来了这晋国,便是想要会一会晋国的权相,可现在本宫瞧着晋国的权相宁愿病着不下榻,也不愿来请安一声,看来是瞧不上我楚国了。想来,怕是得在战场之上,才能好好的领略一番晋国权相的风采了。”

“微臣,微臣绝无此意!”眼前的楚国公主,分明就是讲黑道成白,可是他却不能如何,唯一可以的,便是努力的解释,这一点,着实令他有些恼。

“果真?”转口一道,初若说得有些漫不经心;殊不知,那些到现在还跪着的人,因着她的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七上八下。

“自、自然。”中年男子瞧着初若这转变的模样,有些接不上来了,心中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到底还是先应承了,免得到时候又出了什么妖蛾子来。

“对了,你叫什么?”突然,初若开口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话,话中无所指,但是谁都明白,她是在问谁的名字。

“微臣,薛奇案。”闻声,那尾处跪着的中年男子,那绷直的身子,微微松了松,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

只是,跪着的人,到底却没有瞧见初若那眼底的寒色。

“很好,那薛卿便待权相,受了罚吧!”凉凉的一句话,初若说着,语气之中不似刚才的轻松,反而是冷漠得很,“锦王,在你们晋国,不尊王室,该如何?”

莫名的一个转折,在场的人均是愣了愣,紧接着便听傅君诺的声音,淡淡道:“撤去官职,打入死牢,派遣宁山服役。”

若不是初若开口,几乎跪着的人,都要忘记了,她身后还有一个锦王的存在,听着他附和着初若的话,又闻宁山二字,知晓的人,脸色大变。

“哦?就只是这般?”轻飘飘的一句话,初若紧蹙眉头,好似不满意,转而道:“如此大逆不道,便是株连九族了!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知道,天家威严不可动摇!”

株连九族四字,慌了那中年男子的神,只见他忽而便抬起了脑袋,瞧着初若,道:“此处到底是晋国的国都,何时能乱到楚国的公主来指手画脚了!”

“瞧,多不听话的人,还留着吗?这样子的人,若是还留着的话,到时候若是得罪了其他国的王公贵族,那你晋国还真是废了!”中年男子的举动,倒是合了初若的心意,当即,她看着傅君诺,眼神昏暗。

“如此,便任由公主处置便是了。”顺了初若的心思,傅君诺说得了然。

“锦王,微臣好歹是晋国的功臣,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傅君诺的话,令得那中年男子的脸色变得惨白,眼中的瞳孔微微紧缩,似是难以置信。

“来啊,你们几个,去将他好好的抓好了,我不喜欢杀人的时候,人还乱动着,看起来,就好似条肥硕的虫子扭动着,倒胃口得很。”目光落在了傅君诺的随从上,初若直接吩咐道。

闻声,那些个随从的目光落到了傅君诺的身上,只见他没有任何的反应,随即便有两个随从直接上前,走到了大臣的尾端,一左一右的将那中年男人架着。

“你们……你们做什么……我可是晋国的太史丞,你们放肆,放肆……”薛奇案不过就是一个文臣,舞文弄墨的力气倒是有的,但是若是真的抡起拳脚来,那就是一个软包子,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你们都起来了,跪着,挡着本宫的道了。”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初若终于开口让他们起身了,只是为了等这一声,他们等得都觉得,这楚国公主压根就没有要让他们起身的念头!

只孙渐浓知道,这起身,是起早了!之前的时候,就在楚宫的时候,那跪着的时间,都不知道比这时间还要在多长多久呢!

这公主,便是有一个爱好,喜欢让人跪着!这是孙渐浓在日后的岁月中,看到了源光没脸没皮的跪在初若面前之后,才觉悟出来的!

跪着的大臣,对于这起身的事情,倒是利落的,初若不过才将话吩咐下去,人就已经全部都站起来,只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事情。

踩着小步,初若闲庭信步般的走到了那中年男子的面前,嘴角勾着笑意,一副好商量的模样。

“下官说到底都是晋国的大臣,若是真的有何处不敬公主的话,也该是我晋王发落,何时轮到你一个楚国的公主了!”最后的挣扎,薛奇案着急道。

“你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大臣,难不成,晋国没了你这个大臣,就会翻天了不成?难不成,我处理一个不尊楚国帝姬的狂妄之人的权利也没有了不成?就是这里是晋国,可是我的身份,到底也是楚国的公主,是你们想动,便可以动的不成!”初若的这一句话,说得有些意味不明,在场的人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的;他们知道她说的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可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真是令人有些难以捉摸。

“你……你想作甚!”人,在乱了分寸的时候,就会乱了尊卑,那中年男子,开口都忘记了尊称。

“很好啊!都敢称本宫你了。看起来,你这个大臣的心眼,还真大的很的!”又是一个莫名的大帽子,初若直接就挂在了薛奇案的头上了。

全然是慌了神了,中年男子一时之间都不敢开口,只道是越说越错。

四周,那些个大臣中,有的紧蹙眉头,有的视若无睹,有的低着脑袋,有的却又是另外一番的神情,众生百态,初若都一一细扫过,忽而伸手,从那压着薛奇案的随从身侧拔除了一把利剑。

一个反手,初若手中的剑,直接就架在了薛奇案的脑袋上。

“公主……公主息怒……”冰冷的刀子,贴着自己的脖子,薛奇案一下子就软了脚,若是被人架着,都可以直接软倒于地了。

转而,他的目光落到了远处的傅君诺身上,道:“锦王,救救微臣……锦王……”

“原本,你也只是代相国大人受个罚罢了,偏生就不懂尊卑了,如今,你还想让锦王救你?怎么,你这是想让晋国陷入这两国邦交的问题上吗?薛大人,我虽说自称是公主,可是日后,说不得便是楚国的女帝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不知道!”

“分明有传言,公主与摄政王的身份,被调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面缺了一根弦,那薛之谦居然就说出了这一句。

却见,初若忽而便是一笑,道:“薛大人都会说是传言了!那不过便是我与摄政王设下的套,为了好好的整治那些个有着鬼心思的人!对了,本宫许是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清一下子自己的身侧这种事情,还是会的。这唤什么来着的?哦,对了,清君侧!”

清君侧……

初若的最后三个字,直接就给那些权相一派的人,来了一个大警告。

“锦李,你过来了。”忽而,初若想起了什么,开声唤道。

闻声,那原本站在了马车身侧的锦李大步的走向了初若,最后停在她的身侧,恭敬道:“公主。”

闻声,初若点头,转而看向了架着薛奇案的两随从道:“将他的官服扒了,免得,损了晋国的颜面;一个都已经是罪臣的人,不配这身衣衫。”

“你敢!”

啪——

“公主面前,胆敢放肆!”

薛奇案怒斥,锦李出手,就在一个眨眼的瞬间,一气呵成,连半点空隙都没有。

“瞧瞧瞧瞧,又不听话了是吧!”随后,便是初若开口,“如今的你,连一个平民百姓都不如,还居然敢这般跋扈,你真的以为,我是软骨头,好欺负不成?”顿了顿,语气转而凶狠,“我楚国的臣子,都不敢如此,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

一旁,架着薛奇案的随从,早已经利落的动了手,直接将他身上的官服给扒下了。

大庭广众之上,如此的羞辱,薛奇案早已经憋红了一脸,那瞧着初若的眼睛,满是怨恨。

“你的这双眼睛,有些不好看,不如挖了可好?”初若瞧着他的神情,忽而便落下了这一句。

瞬间,在场的人,心中均是一阵寒烈;一个个的,看着面前的初若,神色各异。

也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真是担忧初若说到做到,那薛奇案倒是没有了声音;只是,在下一刻的时候,初若的那架在他脖子上的手,朝着旁边一滑,落到了他的手腕处,随即眸眼中划过了一抹狠色,她的手,直接划破了他的手腕。

“啊……啊……啊……”杀猪般的哀嚎,瞬间响彻城门;那些个文人,听着薛奇案的惨叫,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也是一疼。

一个文人,平时受伤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的,如今,一只手的手腕直接就被人划了,那手筋,好似被划断了一般,如何能不哀嚎。

“本公主没有习过武,也不知道如何挑破人的手筋,能不疼一些;不如,锦李你来,记得,脚筋也要挑了。”初若说着,将手中的剑给了锦李,语气低到不能再低,“他在锦桃身上下的每一刀,我都要让他千百倍的还回来!”

“你动手便是,后果如何,本公主,自己负责!”转而,初若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好似说在在场的各位听。

动了她的人,她说过的,要付出代价来的!

马车旁,傅君诺看着初若的模样,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怒意,若是不然她宣泄了,还要憋到什么时候?

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几乎所有恶毒的字眼,在场的晋国大臣,都用在了初若的身上;他们瞧着她,眼神之中,多了那么几丝的忌惮。

“啊……”惨叫的声音,依旧是没有停止。

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恨意,锦李的手,快得让人有些瞧不清楚,只她停下手的时候,薛之谦的手脚全部都耷拉着了,苟延残喘的惨叫着,喘息着,看起来,真的就是废了!

此时此刻,所有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了,更甚者,有的直接闭住了气,等到真的忍不住了,才记得呼吸。

眼前嚣张跋扈的楚国公主,与身后的沉默锦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的;偏生还牵扯了权相,如今,还搭上了一条命,变了,变了,晋国要变天了!

“公主,好了。”剑端,挂着血滴,锦李微微退身初若身后,恭敬道。

懒懒的扫着还剩着半口气的薛之谦,初若的眸光微微凝着,“本公主曾听闻,若是刀工了得的人,在人的肌肤上,快速的划下一刀,那取下的皮,厚薄一致,便可制成人皮画;到时候,再寻上一个工艺了得的人,巧制成扇;最后寻一个画工超凡的画师,绘上几笔,那一个人皮扇,就好了。”

最后的声音,带着一抹满足;初若的目光落在了薛奇案的胸膛之上,一副挑拣的模样,道:“你一个文官,也不舞刀弄剑的;不如,将你胸膛的皮,给我制一把美人扇,若是扇子好的话,那么你的九族我也杀,若是不好,你的九族,我便更要杀!毕竟,斩草除根,免得春风吹又生。”

初若担心傅君诺不忍心,到时候开口求情,故而后面说出的话,主要便是说与他听的。

闻声,傅君诺的眼底起了一丝波澜之色,显然,初若的话确实是给了他一个警醒。

下意识的,他忽而觉得,或许遥遥处的那女子,生来便是该荣登帝王之位;她的帝王之术,若是真的论起来,四国之中,能比肩的,真的不多。

可傅君诺着实是误会了,初若不是生来就懂得帝王之术的人,她不过就是比他们这些人,多知道了一些老祖宗的话,多看过了一些老祖宗们的权谋罢了。

中华上下五千年,每次一个朝代的兴衰,何尝不是一个学识;唯一遗憾的是,她是一个学种田的,不是一个学历史的,若是真的是学历史的话,那还真是不知道会颠覆多少。

“你想如何,依你便是了。”久久,傅君诺落下了这一句话。

“如此甚好,让你的人待下去便是,今日,我便想要见到人皮扇子了;虽说是有了秋意,但是夜里难免还是有些闷热的。”也不直接说自己要用这个人皮扇子去做什么,但是言语间,却也已经说明了。

国记,楚国帝女盛初若,先以开智一说,知晓四国,后临晋国,显杀意,以一美人扇之故,震慑四国,从此恶名传扬。

旁侧,孙渐浓看着初若的架势,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他瞧着她的这个举动,好似是要速战速决的将这晋国的权相给处理了。

可是,哪里就如此简单了!好歹人家是在晋国这个地盘上站稳了多年脚跟的,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想将人给解决了,这谈何容易的!

这一番话,孙渐浓想要对初若说,可是奈何周遭的人,太多了,他如何说得!

“孙渐浓,我乏了。”初若的目光终于是落到了‘自家人’身上,有些懒洋洋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在刚才的时候,手上就已经染上了数十条的人命了。

“公主的房间,微臣已经让人打扫出来了。”当即,孙渐浓微微上前道。

“如此甚好。”语落,初若的目光落到了傅君诺的身上。

“我陪你一程。”傅君诺就在初若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先一步道。

“嗯。”淡淡的一声,清浅至极,哪里还有刚才的杀伐果断,阴狠毒辣。

偏偏,一旁的大臣瞧着,便又想到了另外一处去了,大同小异的,都是类似这般:这女子,一会一个模样,变化多端,狡猾至极;当即,晋国的大臣,对于初若的评论中,又多上了一笔。

初若就是一开始手段太狠了,接下来,无论是个什么举动,其他人总是会先从不好的地方先想了。

孙渐浓将周遭大臣的神色收入眼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府里面的暗卫和侍卫,是该多增加一笔了!

这主子,素日无事倒还是好的,客客气气的;可若是有事的时候,就如同是一个刺猬,身上的刺,全部都磨得锋利至极,稍微一碰触,便是血流不止。

这般狠辣,着实招人恨的!

马车继续的行驶,只这一次,车内只初若与傅君诺两人,随从大臣,均是尾随其后;而街道上的百姓,一个个的跪地以背向,丝毫不敢相望。

晋国云,贵女行,众人避。

……

“如此毁了自己的声誉,可是值得?女儿家的声誉,可是贵重得很的。”马车内,傅君诺瞧着对面低头轻嗅香囊的初若,低声缓缓道。

“自然是值得的!”没有丝毫的怯懦,初若说得从容自然,“恶名如何?良誉又如何?只要能让他人忌惮我三分,能让我做成我想过做的事情,那么其他的一切,我不在乎。”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这种想法,她从来就没有想过。

若是要狠辣,便要让世人皆畏!

“你可知,每一次,我都想起,锦李背着锦桃的背影,真的就好似有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的从我的心尖上划过!”

久久,初若落下了这一句话,眸光朦胧,只那抓着香囊的手,突然的收紧了。

终究,傅君诺瞧着初若,所有的想说出口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他想告诉她,想除了权相的方法,有许多,何必当面打杀了那人的人,落了那人的面子。

“你如今这个手段,怕是权相也知晓了,接下来,须得更小心方是。今日你除去了薛奇案,前面还冠了权相的由头,想来,权相怕是会登门拜访。”转念一想,傅君诺猜测道。

那就最好了的!

闻声,初若眼眸微微敛了敛,心中千百心思回转,最后落下淡淡一声,“我知道了。”

她想看看,到底,她想杀的人,是个什么模样,记得真真的,然后再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陷入绝望之中,如同困兽,那滋味,真的美妙的很!

“你说,人的胃口一旦大起来,突然有一天,没了可以满足胃口的菜,会怎么样?”车内隐约有些闷,初若掀开了一边的车帘子,忽而瞧见了一个猪肉摊子,脑子一转,便直接说出了这一句话。

傅君诺瞧着初若看着外面,忽而落下了这一句话,一时没有转过脑子,片刻明白之后,便道:“大约,会癫狂了。”

“是啊,癫狂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世间有许多人,在走到了绝路的时候,都是会选择装疯卖傻的,来逃避一切的。所以傅君诺,人该心狠的时候,就不该心慈手软,知恩图报的人太少了,多是以德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