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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六章 风浓 (七)

碧玺绝不会知道独孤寐心藏登宝之心,各方面自然不会那么小心谨慎的。

她看向独孤寐,见他笑容依旧温和,但看在姬梵眼中,莫名却感觉到有某种杀气,她立刻认真说:“我会马上停掉那药店的,离王不用担心,然后我让现在店铺里那些的药师转去锦州城开店,离开京都。”

听到姬梵说:“锦州城”,独孤寐眼眸光芒微微一闪,他轻轻一笑,某种锋芒仿佛自他和善面具的裂缝中渗出,带着丝丝凉意:“我查过你名下产业大部分是置产于锦州城的,怎么,当初是想当嫁妆更方便些?”

“啊?”姬梵呆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说“锦州城”是因为她大部分财产与产业是安置在锦州城的,因为哪怕是新皇继位各国战乱,幽州依旧是地片偏远的一块静地,且拥有晏氏强大的军马驻镇,无人敢打扰,药铺她是会一直做下去的,至少规模要大到能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女,所以她被独孤寐警告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将店铺迁到山高皇帝远又将会一直太平的锦州城,最好还可以找借口让绿柳她们一直跟着去,没想到被独孤寐这样问。

她摇摇头,不由记得曾和晏夕的往事,眸色微暗说:“不是的,我只是……”

“你是觉得你母亲的嫁妆比起放在危险重重的京都,放在幽州更安心是吧?”

独孤寐点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她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京都将来一定会危险重重呢?你的确信是来自于何处呢?”这话太犀利,姬梵瞬间无法回答了,她低下眸子避开独孤寐洞察人心的眼睛,心中想:早知道就说自己是存嫁妆了……

她怕被独孤寐知道自己心中最隐藏于深处的秘密,不由得心跳加快。眸光轻闪,久久才说:“流民扰京,大将军惨死叛变,殿下几位兄长相争,京都,未来自是不会平静的,哪怕蠢笨如我,也看得出端倪……”

她靠近权力倾轧的皇室,自然对时势看得比以前更清楚,便是没有重活一世的前提,嫁进皇家的自己至少比前世里只守闺阁一心暗恋独孤寐的曾经看得更是明白。

独孤寐道:“是有些笨,但至少……没有那么无可救药的笨。”至少看清了些许局势。

这时,车身忽然踮了一下,姬梵一个不注意,整个人朝前方扑了下去,眼看就要狗吃屎衣衫全乱,独孤寐手指轻动,姬梵便身体莫名转了一个方向,朝后边跌回了位置上,姬梵惊魂甫定,低头向独孤寐道谢:“谢殿下。”

车外声声马蹄??,车内却是无声,独孤寐半眯着眼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目光看着前方。

一片沉寂。

姬梵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不知不觉,车子慢慢停了下来,眼看便是皇宫到了。

姬梵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不知为何,她有些紧张。

绵衣车帘被慢慢拉起,入眼便是碧瓦红檐的皇宫宫门,金弋禁卫城门口,站着几列人队车马,姬梵定睛看去,居然是独孤宸与独孤宁,独孤宁站得比较远,快是靠近皇城门,听得声响回了头,独孤宁一身广袖长袍,符合他才子皇嗣的气质,程溪若则是金艳大服,一身金玉长冠坠着腰间,美艳无比,和独孤宁形成强烈的反差,不知为何,姬梵感觉她比之成为王妃之前,气势更甚眼神更戾了。

而二皇子独孤宸离得比较近,他一身轩昂玄色劲装,身绣四爪金龙皇子服,目光明峻深远,淡淡的目光扫向姬梵,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焦灼之感,仿佛身体被烫着一样。她莫名有些心慌,避开了他的眼神低下了头来。

当她手指轻轻碰触着车椽边想下车时,一只白玉般的大手轻轻自身后揽过姬梵的细腰,她身体一颤,还没有反应过来,下巴便被轻轻地抬起,车帘微垂之下,细长的手指捏起姬梵细弱的下巴,她被迫抬起,入眼是独孤寐如流月星冷之容,他的眼睛若夜星之海,看不清一切的情绪,她手指一颤,不由害怕地闭上了眼……独孤寐揽着她的腰,低头吻上了姬梵,车帘下半隐半现,扶着她的腰的手没有用力,她便慢慢地滑下背脊靠上了车壁,两人唇齿相缠,风光一时旖旎暧昧,独孤寐的下人脸红着又一次入下了车帘,慢慢盖住了独孤寐由下而下温柔地吻着姬梵的脸庞,只余下姬梵红透了双颊,手指无措地紧紧抓住独孤寐胸襟衣裳的半幕春色。

远处的独孤宸淡淡收回目光,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哼——”程溪若冷冷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哼,仿佛看到了什么刺眼的东西一般,狠狠地瞪向另一边,说:“不知廉耻。”

独孤宁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既不看她也不回应她,如同独孤宸一般收回了眼光,拂了拂衣裳,跟着太监慢慢踱步越过皇宫大门……

姬梵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独孤寐还是不紧不慢地吻着自己,她心跳得飞快,张开眼看着眼前放大的独孤寐的眼睛深处依旧是一片清冷,更觉得得全身泛起颤栗般的疼痛,让她有逃离的冲动,但她又不敢反抗独孤寐,只能任独孤寐这样莫名其妙地在皇城门口亲吻自己。

最终,她感到自己嘴唇都有些疼痛了,独孤寐才放开了她的唇。

他半眯着眼,看着红肿着嘴唇,眉间因为独孤寐的吻而染上一层媚色,更显得楚楚动人,娇艳欲滴的姬梵,嘴唇勾起一抹笑,淡淡说:“痛吗?”

“啊?”姬梵呆愣着,没有反应过来。

独孤寐伸出手指,冰冷碰触了她红肿的嘴唇,激起一片颤栗,姬梵想不通地想往后退,但独孤寐刚刚将她压在车壁上亲吻,她已经退无可退,只能任那只冰冷的手指在自己唇上慢慢地摩挲。

她望着他,他的动作那般亲呢暧昧,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甜蜜,只有一种被猎人凝视的紧张感,那只冰冷的手指慢慢地摩挲着,碰触到她被亲肿的位置,带一丝丝刺痛,她却不敢移开,只感觉手指很冰异常的冰,仿佛比他之前更冰了一般,那只手指慢慢地从嘴唇滑过,抚向她的脖颈,她顿时感到仿佛有针刺自己的脖子一般,微微瑟缩了一下,那手指的冰甚至透过了她的身上的衣料,带起一阵寒栗。

他的手缓缓从她的脖际滑向肩膀,最后来到她的手腕,他轻轻一抓住,姬梵没有反抗地任他抬了起来。

她的手腕被抬到两人眼中央,手若抚柳凝脂,如白玉雕琢,上面戴着一只金丝蓝花珐琅手镯,温南浅用抓着她手腕的那只小指轻轻拔弄它,发出细细轻响,只见他微挑眉,说:“这镯子,倒是有些特别。”

姬梵听了不由想挣开他的钳制,但手怎么用劲都挣不开,独孤寐那只冰冷的手有如坚石般坚硬,顿时心中大慌,这是她一直隐藏起来,赖以保生的秘密,为什么独孤寐会突然提起这珐琅手镯来,他知道这个手镯的秘密吗?

而且,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提出来?

她瞪大了眼看向他,一个脸色泛红,唇角微肿,一个平静如明月,气势冷凝,两人相对而视。

独孤寐手指微动,不知怎的,手镯瞬间落到了他的手中,姬梵大惊,下意识地扑上去想抢回手镯,他却是轻轻一拍她的肩膀,便不由身体一软,倒在了他的怀中。

他手指微动,珐琅镯子便忽然平空消失不见,他扶着姬梵肩膀,手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像是面对着乖巧的小动物一般,温柔地笑说:“只是一只镯子,阿梵怎么这般激动呢?”

“我……”姬梵被迫地仰着头,盯向他的脸庞,看不清他脸上到底隐藏着什么。

“还是说,这镯子里面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姬梵瞪大眼睛看向他……

独孤寐这是在明知故问,堂堂一个皇子,抢她的镯子,若说他不知这镯子非同寻常,那是绝不可能的。

而且他是独孤寐,未来皇帝独孤寐。

那么他为什么会突然抢了她的镯子收起来,不让她带呢?

姬梵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她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从今天独孤寐的表情,到今天收了她的镯子,都在暗示一件事——今日,一定并非一个简单的皇家神农祭那么简单。

山雨欲来风满楼。

……

皇帝为首,嫔妃皇室首排,身后是群臣百官,在钦天监官的唱喝声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向上苍祭祀乞福。

行三跪九叩之礼,并闻礼官诵文,秋天乍冷吹得姬梵全身泛寒,站在独孤寐的身旁微微抖了抖。

独孤寐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无动于衷。

行完大典,皇家族人与重臣共进宴席,姬梵走在前往太极殿的路上,她的脚步有些轻,因为极度的紧张与疲累差点软倒在地上,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衣袖,用劲轻轻一带,便将她稳住了身形,姬梵回首,见是独孤宸扯了她的袖子帮她站稳,心中一凛,还想说什么独孤宸便仿佛什么也没有做一般转头离开,留下脸色微微泛白的姬梵。

一旁的独孤寐淡淡转了眸子看她,再看向行远处的独孤宸,目光扫及身旁太监宫女惊疑莫测的脸,伸出手向着姬梵道:“来。”

“什么?”脑子已经完全慌乱的姬梵呆呆地看向独孤寐,独孤寐手指伸向她的面前,映着秋日的盛光如同透明了一般,只见他微微一笑:“牵着我的手。”

姬梵下意识地牵上他的手,于是他便带着她,一前一后地慢慢走在皇宫回廊之中。

一直坐到座位之上,姬梵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身后碧玺为她添上一杯热茶后问:“王妃可是身体不适?”

姬梵接过热茶喝了好一大口,茶液滚烫她却仿佛不知,良久才点头,微微苦笑说:“刚才祭祀行礼受了寒风,头有些昏。”

独孤寐看过来,嘴角的笑容依然温柔,说:“不如让御医来看看?”

姬梵摇头,轻声说:“不用了。”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看独孤寐的眼睛,于是低下头来。

独孤寐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看向碧玺,吩咐:“照顾好王妃。”

“是。”碧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