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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六章 风浓 (八)

皇家膳食皆是精美,更何况独孤氏一向重奢极欲,但姬梵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停了箸子,微微失神,直到独孤寐递上一杯美酒,向她示意喝下,她才愣愣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独孤寐挑眉,道:“喝下去。”

独孤寐是要她整杯都喝下去,姬梵拿着杯子放置唇边,却没有立刻饮下,而是直直地看着他,然后说:“我可以喝下去,但殿下要将镯子还给我。”

独孤寐一怔,想不到平日里柔弱不会反抗的小白兔如今居然跟他谈起条件来。

他淡淡回道:“我为何要答应你,你便是不喝也无谓,孤无甚在意……而且这镯子有这么重要吗?”

姬梵假装没有听到他言下之意,她从来都知道独孤寐深不可测,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他说的任何话是绝不会让旁人猜测出他的真实想法的,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猜测得出,但不管怎么样,她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那镯子可以说是她在这个危险重重阴森诡谲的皇宫内唯一的安全依仗了。

她不知道独孤寐取下她的手镯的用意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自己饮下那杯酒,反正问他他也不会说,猜她也猜不出,不如自己先乘着可以谈条件拿回手镯。

独孤寐长长如白玉竹尖的手指捏起姬梵手里的酒杯拿回自己身前,微笑说:“那便不喝吧,王妃。”

姬梵肩膀一抖,总觉得那句离王妃听来刺耳,别有深意。

独孤寐饮下了姬梵所剩的半杯酒,便不再搭理姬梵,目光淡淡地看向宴席中央。

姬梵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独孤寐全身,猜测自己的镯子可能会藏到哪儿,大概是她的动作太明显,一刻钟之后被独孤寐淡漠眼神扫过来,她才立刻收回了目光。

而在这时,一个太监冲进内堂,打破了宫内的歌舞笙乐,脸色慌恐的大叫:“陛下,不好了,祭坛裂了,忽然就裂了一个大口子。”

全场惊愕。

不少人更是失声慌叫:“不可能……”

尤为首的正是礼部侍朗王大人,只见他面色如土,全身颤抖如落叶,三步抖然爬向正中央:“皇上,臣……”

神农祭可以说是殷国皇家最重要的祭典之一,预示着殷国来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今忽然祭台大裂,那么主持的礼部必然要负起责任了。

皇帝脸色极为阴沉,这祭台在神农祭时大裂不但影响了殷国的国运之兆,值此大军将战之际,动摇民心,更是让人不敢深想这中其中背后的手脚。

他没有看向跪在正中央,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的礼部王大人,而是将目光投下了自己的儿子独孤宇。

礼部侍郎是独孤宇的人,已经投靠于他。

独孤宇也是脸色微变,见皇帝看来,立刻站起跪下行礼,向皇帝颤音道:“儿臣不知,也与儿臣无关,求皇父明查。”

当皇帝将目光看向独孤宇那一刻,整个宫廷内便安静如寂,仿佛每一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祭坛事关国运,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而到底是谁,会是这个倒霉受罪之人,没有人敢想象。

他们都清楚,坐在那个龙座上的男人是多么的残忍,多么的嗜好杀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再加上他把目光望向皇子,更是牵扯到了京都如今风声鹤唳的皇子之争,这一场皇子争储可以说将每个人都卷了进去,那么同样的,今天这件事所有人都有可能不能幸免。所以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出任何差错。

姬梵心中微颤,下意识地看向独孤寐,只见他脸色平淡,眼若琉璃清冷,看不出里面有任何情绪。

他……早上那般神情状态……

是不是早便知道些什么?

她心里浮起这样念头,又不敢深想下去,便转过了头去。

皇帝冷冷地看着殿间臣子,这些人,个个跪在地上口称其万岁,一个十分臣服的样子,但这些人又有几个忠于他,几个人忠心于独孤氏,不过都是门阀贵族与皇权角斗的权力游戏罢了……看到这里,他杀虐之心又起,眼色更是冷戾起来。

太极殿上,噤若寒蝉,慢慢浮起了一片恐惧嗜血之气,这让姬梵下意识地往独孤寐身边靠了靠。

可她身体一触到独孤寐的肩膀,顿时感觉寒气立刻透过衣料,咬上了她的肌肤,沁冷渗人,又是引得她全身一颤。

礼部侍郎跪在正中央,汗一滴滴地滴在面前的地面上,他全身颤抖着,仿佛一只随时要掉落瘫倒的土鸡,听得上头皇帝对独孤宇说:“你不知道,礼部侍郎也不知道,那么,究竟是谁要来负这个责任呢?”

负责任,那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啊。礼部侍郎感觉自己更是害怕了,忽然,他脑光一闪,抬起头来,用力地叫:“皇上,微臣冤枉,我知道了,前日里工部负责修善宫内,这祭坛桌器都是经过了工部整理,与微臣无关啊……”说完,立刻求皇上让他的下属带来礼部纪要,呈给皇上作证。

殿内一片喧哗,人们纷纷看向工部侍郎,只见他脸色大变,下意识地看向一个人——

独孤宸。

工部侍郎是独孤宸的人。

这一场大事,居然牵扯到了两个皇子,还是两个最有权力的皇子。

独孤宸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只见殿内工部侍郎也颤抖着走上前跪下,声音若飘极为恐惧地道:“陛下,那并不关微臣的事啊,修善大殿宫器虽是工部主理,但并无做那些阴损恶笃之事,而且,工部只负责主要事务,一些小事细节还是礼部内廷与钦天监相关,罪并不在我,臣不敢担啊……”

他身边的副手也扑通一声跪在旁边,趴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工部也有历任手书,记明了各项工项准备工事,请陛下恩准进上前来,明项问罪。”

这一句,将大半个朝廷都牵扯了进来,连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也会受到牵连,何太监都微微变了脸色,急忙看向皇帝。

皇帝脸色阴沉,别人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预示着什么,但他的内心已经卷起了暴戾杀戮的风暴,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将殿内的所有人都杀掉,包括这些大臣、贵族,还有这些皇子、嫔妃……

杀得干净,杀得一了百了。

可是他不能。

在这个乱世时代,皇权与臣权永远是相对立的,稍一差池,将激起剧烈的反噬。

他冷冷地看着殿下一个两个神态各异的人们,他们人人都正襟危坐,仿佛大难临头一般,有些人暗暗交换着神色,有些人暗示揣测,有些人恐惧地盯着四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众生百态,让坐在这万人之上的他一览无余。

他感觉自己内心激起的杀心甚至让他手指肌肤有些微痒,他微微摩挲着指间,淡淡地将目光看向下面,无数人都不由害怕地避开了他的眸子,道:“礼部,工部,内廷,钦天监……还有吗……”

殿下一片无声。

何太监让手下太监拿来了工部的纪书,将上月对于皇宫祭坛的打理一项项的念了出来,每一项器物维缮负责一个人,每个被点到了名字的人,或是关于自己家族里的人被列进去的,都身体开始发抖,脸色惨白。

大殷臣子官宦脉络极深相互牵连,一个七品的小小的官吏,身后可能就是权力极深的世家门阀,牵一处而动全身,没有人能幸免。如果这国之大事令皇帝怒而血洗京都,没有一个人敢肯定自己的家族是一定能够幸免。

更不要说,这里面还牵扯到了皇子。

想到这里,皇帝不由将目光看向席下离他最近的几个皇子,眼神微眯——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这几个成年皇子所为……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好狠的心肠……

光是想到有人能够买通皇廷内,还能买通钦天监,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出这般布置,在他皇帝的眼皮底下实话如此大逆不道的阴毒计谋,皇帝不由得产生一种疯狂而可怕的欲念,他眼神中的杀机更深了……

越是想杀人,皇帝面上表情就越是平静,他看着殿下跪着的一大片人,听着工部臣子那一声颤抖的声音念着本子,最终在,所有人恐惧的目光中,淡淡地说了一句:“礼部工部侍郎,诛三族,二部六品以下官员,摘官流放。”

那大臣的念本声音如同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般,嘎然而止,接着是数个官员的大呼:“皇上,皇上,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大臣们恐惧的尖叫充盈了整座宫殿,无数旁观者都脸色苍白,却不敢吭一声。

礼部侍郎跪在厅前,头叩得鲜血淋漓,留下了好大一滩血迹,映着城面上的金丝牡丹地毯更是刺目,他哑着声音哭求:“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老臣,愿意以死抵罪,求皇上放了老臣一家吧……求皇上开恩……”

工部侍郎也跪在地上,不停地叩着响头,声音声声撞入耳,仿佛击在人心上一般,求着皇帝让自己一人死放过全家,但皇帝还是无情地令禁卫军将人拖下去,那些大臣一路挣扎若求,鲜血流满了一地,那一道红艳艳的血迹极是触目惊心。

独孤宸想出言说些什么,又被许贵妃一个眼神阻止住了,他的脸色极不好看,独孤宇的脸色也极差,众人都仿佛忽然变成了哑巴,殿厅内静寂无声。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皇帝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欣赏着什么秀丽的美景一般,眼底微微地闪着光,良久,久到群臣僵在殿内近乎全身疼痛时,他才慢慢出声:“荆王。”

独孤宁听了皇帝叫唤,全身一抖,惊惧爬上脸上。

他胆战心惊地抬头看向皇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半软了身子道:“父皇,儿臣……”

他十分惧怕皇帝将罪怪罪在他的身上,毕竟大皇子二皇子都因此倾天大罪折损了肱股之臣,会不会,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了他……

他心中极是慌乱,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皇帝。

而皇帝的下一句话,让他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