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安吉拉与焰
金色的火花画出一道圆圈，脸色苍白的古一率先从传送门中跳出。
这个动作似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做完这一切的古一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与白夜战斗几乎让她油尽灯枯。不，那都算不上战斗，而是自己单方面的攻击而已！所有的攻击对那诡异的白泥都没有任何作用，哪怕是维山帝的力量也是如此。至尊法师榨干了身体里最后的一丝法力，才帮助所有人从莱索托那个地方逃了出来。
如今，那里已经是一片鬼蜮了。
紧随其后的，是沉默的司幽。她抱着皮肤苍白，脸色安详的赵明回到了纽约分部的控制室中。剩余人跟在司幽的身后，他们的表情不一，但身上都带着压抑的气氛。
“司幽大人！”守在通道旁的川口小百合喜悦的迎了上来，可下一秒，她就惊恐地向后退去：“老板...老板他！”
分部主管兰奕婷快步接近，可当她看到司幽怀中抱着的人后瞳孔一缩，心中冒出一股寒气，下意识的转身就要离开。
不能让那个人看到...不能让她知道现在发生的事。自己得赶紧去封锁电梯，现在，立刻，马上！
可还没走出几步，兰奕婷的红底高跟鞋就停在了半空中，一动也不敢动。
焰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很难说她脸上的是什么表情，至少兰奕婷看不懂。痛苦，悲伤，迷茫，无助？似乎都不是，但好像都有一点...最终，那张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平静。她抿着嘴唇，缓慢地迈着步子，一点一点的挪到了司幽的身边，坐在了地面上。
“该死...”
从传送门中跳出来的阿尔妮娜正了正闪金冲锋，朝一旁的雷昂使了个眼色：‘上不上？’
雷昂的眼神闪烁不定。老板有控制异想体的能力，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也是为什么公司员工最终在摇摆之后选择了赵明的原因。在他们看来，能控制异想体的老板就是天生的救主：总有一天他会控制所有的异想体，届时，在脑叶公司工作的唯一风险就彻底消失了。
他们会安全的生活在一个全新的世界，享受自己美妙的人生...谁也没有想过如果老板死了会发生什么。
aleph级异想体一无所有，脑叶公司中最危险的异想体老板都可以亲手镇压，还有什么能杀死他？
可这荒谬的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对待被控制的异想体，‘魔法少女’憎恶女王就需要好好思量一下了。谁能保证...她不会发疯呢？
犹豫了片刻，雷昂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阿尔妮娜烦躁的咧了咧嘴，听话的把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在老板不在，安吉拉失去信任的现在，雷昂的判断值得所有人信任。
她看到司幽也坐在了地面上，将赵明冰冷的尸体放到了焰的身旁。
突然，司幽的身体开始无声地颤抖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就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一样，嘴巴不断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
最终，她的喉咙中挤出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要道歉呀...”
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却没有了往日轻快的灵动：“他不是就在这里吗，他只是睡着了而已啊。”
司幽看到焰握起了赵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他总是这样，很喜欢赖床。这次只不过是要睡的长一点罢了...但睡觉嘛，总会醒的。更何况...他在跟我说话哦！”
靠在墙上的浦川千代咽了口唾沫，望向雷昂。
‘真不动手，她tm疯了吧？’
雷昂没有回话，他沉默的让开了通道，一个人影踉跄着走了出来。
那是安吉拉。她的头发凌乱，双眼紧闭，长长的血痕从眼眶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迹。昔日完美的容颜如今沾染了无数肮脏的泥土，就连美丽的秀发都变得乱糟糟的。
雷昂点了点手中的烟头，沉默的吸了一口。如果不是看到，任谁也不会相信脑叶公司那个完美无瑕的主管AI居然会变成眼前的样子。
安吉拉与司幽和焰一样，坐在了赵明的尸体旁。雷昂看到她的脸是木然的，自己从后巷中见过太多这样的脸。他们往往是被通知可以前往巢定居，但最后却因为种种原因留在后巷的家伙。
那是在绝望中见到了一束光芒，却又重新复归绝望后才能塑造出的脸。
“都怪你...”
焰的声音逐渐有了起伏：“如果不是你的话，他就不会睡这么长时间了...安吉拉，你是一个大坏蛋。”
“他不是睡着了。”安吉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他死了，焰。”
阿尔妮娜闻言身体绷紧，可预想之中的暴走并没有到来。被命名为‘焰’的憎恶女王只是奇怪的望了安吉拉一眼，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
“撒谎精，伱最喜欢撒谎了。”她的脸气鼓鼓的涨了起来，把赵明的另一只手拉到了自己的膝盖上：“两只都是焰的，不给你了！”
“他真的已经死了，焰....”
安吉拉突然说不下去了。她的嘴巴大大的张着，喉咙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沙哑嘶鸣声。
突然，安吉拉抱住了自己的双腿，把头埋进了空隙之间。她就像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孩童那样，绝望的哀嚎起来。
“他死了，死了！赵明已经死了！”
凄厉的声音回荡在控制室中，像是厉鬼的嚎哭。屏幕发出的淡蓝色幽光照射在安吉拉的后背上，映出那单薄又无助的身影上。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从头上传来，但与过去的感觉不同——之前喜欢摸自己头的，是一双不大但却十分宽厚的手。他会坏笑着捏起自己的发丝，然后像傻子一样跳开。
现在摸着自己头的，是一只笨拙的，小小的手。
安吉拉呆呆的抬起头，朦胧的泪眼中，模糊的看到了焰把手放在自己的头上，轻轻地拍着。
“我很讨厌你哦，安吉拉。”她的声音难以想象的轻柔：“但他喜欢乖乖的孩子嘛，所以焰就要乖乖的。如果他醒来后看到你哭了，那么应该也要不开心了吧？”
“好奇怪的一个人，为什么别人不开心，他就会不开心呢？焰不明白，但既然他不喜欢，那你就不要不开心啦。”
“不要哭了。”
安吉拉吸了吸鼻子，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被一股强烈的震动给打断。
站在一旁的兰奕婷突然惊呼出声：“白夜出逃...它现在距离纽约已经不足一百公里了，预计一分钟后抵达！”
“不...真tm见鬼，他已经来了！”
随着一声更剧烈的震颤，淡淡的圣歌回荡在控制室中。雷昂苦笑一声，走向电梯。
那鬼东西又强了，这可是地下啊...
浦川千代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阿尔妮娜呲了呲牙，扛起躺尸的迈奥，跟兰奕婷和被吓傻的川口小百合歪了歪头。后两人连忙跟在了阿尔妮娜身后。
他们得赶紧去镇压白夜——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aleph级别异想体的恐怖。逃？逃到哪儿去？只要还在这颗星球上，就逃不了的。为了生存，为了自己...拼吧。
就连躺在地上的古一也划开了一道传送门，踏入其中，消失不见。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没有收走自己的阿戈摩托之眼，而是任由三颗宝石留在了赵明的身上。
其余的队员也跟上了队长们的脚步，很快，现场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司幽，焰，安吉拉，和一具被她们围在中央的尸体。
短暂的沉默后，司幽率先站了起来，目光中跳动着愤怒的火焰：“我要去宰了那个家伙...把它撕成碎片！”
“等一下。”
焰叫住了司幽。她从赵明的手掌心里抠出了什么东西，递给了对方。
那是一颗小小的白色光点，几乎是接过去的一瞬间，光点就融进了司幽的身体中。
异样的感觉流淌在身体里，司幽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身体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细细感受，似乎又与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这是他跟我说要交给你的。”焰轻声细语，生怕打扰了某个人的好梦。
“...我知道了。”
司幽点了点头，向着躺在地上，比起死亡更像是沉睡的赵明使劲鞠了一个躬，头也不回的走向电梯。
她那持着霜之碎片的手死死紧握，骨节突出，白的吓人。
等到司幽离开之后，安吉拉也站了起来。
“你也要走了吗？”焰的声音中是不加掩饰的雀跃：“这样就剩下我跟他两个人了...好耶！”
安吉拉没有回应。她缄默的迈开了步子，每走一步都十分吃力，仿佛有万斤泰山压在她的肩膀上一样。
脚步声消失，空荡的控制中心恢复了安静。焰俯下身子，趴在了赵明的胸膛上。
‘噗通。’
微弱到不可察觉的响动从中传来，感知到这一切的焰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睡去了一样。
“她们都不相信你，只有焰相信...因为你答应过焰，会把那个女人带回来的。”
“那个女人都回来了，你肯定不会有事嘛...又赖床了，讨厌鬼。”
“但算啦，这次就好好的睡一觉吧...醒来之后，你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焰喔，嘿嘿嘿...”
‘噗通。’
黑暗重归静谧。
只有低低的圣歌，赞颂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