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当赵明的意识回归身体时，哈尔已经念完了全部罪刑：“...基于上述罪行，判处企鹅人：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死刑。你可有异议？”
哈尔停下了意志的输出，空中化为羽毛笔的绿光消失，仅有那张写满了企鹅人罪状的、由绿灯能量构造出来的纸还保留着。
他定定的看着企鹅人，脸上无悲无喜，似乎在等待企鹅人的回应。
“有！”
“你有什么异议！”
超人的声音如爆炸的雷鸣，盖过了大厅中因企鹅人反对而出现的杂音。他站到哈尔的旁边，眼睛中的红光若隐若现。
“企鹅人，刚刚哈尔所说，一切有关你的罪行全部证据确凿。有受害者的，我们探访了那些可怜的人...”随着超人的叙述，雅典娜在空中投下了投影。投影上，一个个年老体迈的人失声痛哭。
还有一些胡子拉碴、印满纹身的人诉说着自己曾犯下的罪行。阐罪声、哭声混合在一起，吵闹无比。
“而那些早已无法证实的...我们也有我们特殊的办法去验证！”
投影消失，一个穿着红色深V紧身衣、皮肤苍白，像丧尸一样的超级英雄们飞上空中，冲着超人点了点头。
随后他看向企鹅人，声音洪亮：“我是超级英雄——死人，与死亡女神签订过契约，拥有着与死去之人对话的能力。我曾前往多个命案地点进行验证，并以女神的名义发誓：刚刚绿灯侠阐述的全部真实无误。”
“很好。”超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企鹅人，伱还有异议吗？”
空中，超人紧握栏杆，双眼中隐隐约约闪现着赤芒。绿灯侠表情平淡，似乎对所有事情都毫不关心。死人漂浮在空中，表情带着死尸特有的，略显阴森的祥和。
他们齐齐看向企鹅人，等待着他的回应。
再加上蝙蝠侠，闪电侠，沙赞，阿尔忒弥斯，钢骨，海王...粗略数去，至少有数百名超级英雄齐齐将目光投射在了企鹅人的身上。
那是如山海一般倾轧的气势和压力。
对于普通人来说，站在讲台上、面对数百人，乃至仅有数十人进行演讲答辩都会磕磕巴巴、十分费力，更遑论面对着这些远超常人的超级英雄们的视线了。
如果现在企鹅人位置上的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恐怕直接就会被这庞大的压力给吓疯。哪怕是心理素质过硬的特种兵王、连环杀手，也会两股战战、说话没有条理。
但企鹅人不同：这个矮胖的超级反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部正如之前所见到的那样无比瘦削，但眼神却无比坚定，还有一丝隐藏极好的嘲讽与不屑：“当然。只不过我的异议，并不是对我罪行的异议。”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超人说着，就要飞身下去，用热射线把企鹅人烧成灰烬。他正是此次审判中，由赵明亲自任命的行刑官。
可就在超人即将动身时，一双绿色的手臂拦在了他的胸前。
超人看向拦下自己的绿灯侠，却发现对方的脸色依然是那副平淡无比的表情：“听下去，克拉克。”
“任何人都有为自己争辩的权利，哪怕他只是一个渣滓。”绿灯侠的话让超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去。他看着大厅中站立的企鹅人，冷哼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早就跟你说过，克拉克，不要太冲动。”在他身旁，黑暗骑士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现在代表的已经不是我们自己了——我们必须遵守规则，哪怕这规则是我们自己制定的。”
“我明白，我只是...”超人深吸了几口气，最终选择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闭眼前，他还用带有些许怀疑的眼神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蝙蝠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老搭档最近几天异常低调，今天表现的也很奇怪，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如果是往日，他恐怕早就把更多的大道理甩在了自己的脸上，直到自己快爆发时，才用一句‘要去我家吃红酒烧牛肉吗？’或者‘莱拉最近如何？’抚平自己的情绪。但...
超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蝙蝠侠，重新把目光投在了企鹅人的身上。
审判大厅的广场上，眼见超人离开了自己的视野，企鹅人继续沙沙的笑了起来：“呵呵呵...那么，我现在能进行申诉了吗？”
“当然。”绿灯侠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你应有的权利。”
“我的权利？呵呵呵...”企鹅人低笑了几声，声音旋即变的高亢起来：“你们，你们这群家伙，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的审判我？”
“你们有在哥谭生活过吗？除了那只臭蝙蝠。喔，我忘记了，纵然是那只蝙蝠，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的笑声就如同夜枭一样尖利，回荡在大厅中：“你们要拿法律审判我？好啊，那我也有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你这个罪大恶极的混账！”脾气火爆，早就看不下去的原子队长拍案而起，大声怒吼：“你难道还要为自己辩解吗！”
“我当然要辩解！”企鹅人毫不畏惧的顶了回去，气的原子队长浑身通红，钢铁一般的肌肤上蒸发出白白的水雾：“既然你们用法律审判我，那我请问，当我遭遇困难时——法律，在哪里！”
“哥谭是一座匍匐的恶兽，它与其它城市都不同。”企鹅人环视了一圈，把所有超级英雄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点...这座城市没有半点人情味儿可言，哪怕是你的亲人、同学。他们会因为你的丑陋和肥胖就对你恶言相向，甚至殴打辱骂...请问，这是否违法呢？”
“我走在哥谭的小巷里，那时的我还只有八岁。我还没那么胖，手上有一沓美元。我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钱被搜刮的精光，甚至还挨了一顿毒打。”
“我和母亲挨了一天的饿，最后，是我去附近的餐厅中拾捡出那些还能吃的垃圾，我和她才勉强果腹。”企鹅人的目光扫过一层又一层的超级英雄；“那时，法律在哪呢！”
“当我父亲的遗产被强取豪夺时，当我被来路不明的混混枪击时，当我和母亲蜷缩在破烂的屋檐下，苟延残喘时，当我领取的救济金被贪墨时...甚至，当我前往哥谭的警局报案，却因为衣着破旧给撵出来时，你们所说的法律，在哪儿呢！”
哈尔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脾气暴躁的原子队长也坐了下去，沉默不语。他努力转动着脑海中那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想要找出一个可以反驳企鹅人的说法，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在他看来，反派就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从头到脚都坏到流脓的人。
他从未思考，也从没想过思考：是什么将他们变为了现在的这副模样。当事实摆在眼前时，这位以暴躁着称的超级英雄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只能继续听企鹅人讲述下去。
“承认吧，英雄们。”看着鸦雀无声的会场，奥斯瓦尔德嘲讽的大笑起来：“你们不过就是一群伪善的家伙而已！用法律约束别人，自己却超脱于法律之外——我是否有异议？”
“我当然有异议。”奥斯瓦尔德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了坐在座位上，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幽幽看着自己的赵明。
“来时的路上，有人告诉了我一句话：这个世界终究是一个强权统治的世界。我无比赞同，万分赞同。我的异议，正是在此。”
“我之所以会被审判，只不过是因为我不够强罢了。如果我够强...”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么现在站在审判席上的，应该是我！”
“那时，我会以正义之名审判你们这些伪善的超级英雄。因为彼时我将会是真正的强者——彼时，我才会是正义！”
坦白说，奥斯瓦尔德的声音并不洪亮。因为长时间的监禁和睡眠不良，他的声音在高声诉说的时候有些沙哑、破音，就像是坏掉的小提琴一样。
但就是这样的声音，却成了现在审判大厅中，唯一还存在、回荡的声音。
奥斯瓦尔德的话问倒了英雄们。当一个罪犯因法律不公走上犯罪的道路上时，那法律还有资格审判他吗？
“诡辩。”座位上，超人站起身，就要强行行刑，却被蝙蝠侠握住了手腕。
“稍安勿躁。”蝙蝠侠抬起头：“我猜，我们的总统有话要说。”
事实也正如蝙蝠侠想的那样。最高层上，赵明从那简朴的红木椅上缓缓地站起身来：“是吗？”
他的声音一响起，现场微弱的讨论声立马消失。所有超级英雄们注视着赵明一步一步踩着空气向下走去：“我们一个一个问题来好了——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你说法律在你人生的低谷时并没有出现。”
“我同意。”他的三个字让英雄们心中翻江倒海：“的确，法律对你来说是不公的——我们用法律来审判你，看起来是那么的好笑，不是吗？”
“但法律，对我们来说就是公平的吗？”
赵明看着体型矮小、却毫不畏惧盯着自己的科波特，指向高层的蝙蝠侠：“你的老熟人，蝙蝠，不用我多说。他的父母被枪杀，可怜的孩子从小就孤独长大——那我问你，法律在哪里？”
“超人，他因为小丑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超人的面色微微一暗：“如果不是我，莱拉——露易丝的遗腹子也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他也会问：法律在哪里？”
“我同样也要问问你，奥斯瓦尔德。那些被你枪杀的人，那些因为你买卖独品而毁掉一生的人，那些被你整垮人生、被你毁掉家庭的人——当你做出这一切时有没有想过，法律在哪里？”
“我们没有办法兼顾到世界的所有人。”赵明轻声说道。他看着奥斯瓦尔德，忽然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缠着蝙蝠侠要签名的妮娜：“你对于有的人来说很重要...但那些被你杀掉的人，他们也有很重要的人。”
“他们也是某人的儿子，是某人的父亲，是某人的亲人、爱人。但他们还是死了，正如你今天也会死在这儿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我强行推广了超人类的特权。”赵明忽的转动眼神，看向一旁的超级英雄们：“不少人对此感到费解，我们也是人类，为什么要把我们从人类中摘出去？但我必须告诉你们，英雄们。”
“我必须告诉你们，当你们选择成为超级英雄时，你们就已经与普通人渐行渐远了。你们获取了强大的力量，就必须要承担更多的义务——特权并不是什么我为你们争取到的，而是你们应得的。”
“反过来说，奥斯瓦尔德，你。”他再次看向企鹅人：“你也是我定义中的超人类，你也有机会成为一个超级英雄。我问你，你真的没有反抗的机会吗？”
他的话犹如一柄钢刀，深深的刺入了企鹅人的心中，让企鹅人微微恍惚了一下。
我真的没有...反抗的机会吗？
或许在最初的确如此，但当奥斯瓦尔德成年，甚至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力量。企鹅人很聪明，非常聪明，他可以熟练的使用枪械、开发各种奇怪的雨伞，还能驯服鸟类，这些都是他远超常人的证明。
否则，他也不会成为哥谭地下的黑老大之一。
十二岁那年，他就获得了自己的第一把枪。他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自学了有关枪械的知识，并将那把枪按在了自己的雨伞上，打爆了那群混混的腿。
十五岁那年，他就已经是哥谭小有名气的黑帮之星。因他意志而行动的打手、枪手多达数十人。
二十二岁那年，科波特家族重新回到了应有的地位上，重新获得了其它人的尊重。不靠父亲的遗产，不靠祖辈的遗德，全凭他，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的个人能力！
时至如今，他已经接近五十岁了。岁月将他的鬓角染的有些苍白，他的身体也渐渐变得虚弱无力。可代替肉体、臂膀的，是他庞大的地下势力和人脉。
如果哥谭的地下世界要竞争一个统治黑暗的无冕之王，那么企鹅人绝对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他...真的没有机会反抗吗？
看着表情恍惚的企鹅人，赵明叹了口气。
“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选择反抗，甚至是你口中狗屁的哥谭制度，你也有能力、有机会将其砸个稀巴烂。你也可以选择对等的报复，在之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但你什么都没有选择，或者说，你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个。你斥责着犯罪，最终却捡起了那把名为罪恶的屠刀。你小时候讨厌暴力，最后却选择把暴力也投射在其它人身上...”
“你现在的模样，正是你小时候最讨厌的样子，奥斯瓦尔德。哥谭的伤害制造出了一个企鹅人，而你的伤害，或许也会制造出千千万万个企鹅人。”
“你最后还是屈服于了哥谭的规则。”赵明看到企鹅人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你说的有一点很正确。你之所以会被审判，是因为不够强。而我们能够审判你，是因为我们够强。我们为什么能够审判你？因为我们制定了规则！”
赵明张开怀抱，宛如拥抱整个世界：“这个世界终归是跟随力量所转动的——或许你听起来会有些恶心、发麻，但现在世界的力量，在良善者这一边，在正义这一边。所以，这个世界就要遵从我们的规则所行动！”
“而我们订下的规则。”他轻声说道：“是，邪恶必诛。”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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